我知道有同她说话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两座重要的“城”―― 一座是钱钟书的《围城》,另一座是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它们都对后世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围城》写的是现实,而《边城》写的是梦幻,如星星般照亮迷惘之人脚下的路。
在《边城》的开头,沈从文先生用一个极长的电影镜头,一镜到底不带喘息,从容而又缓慢地拍摄一个名为“茶峒”的小山城的全景。他又像是租用一架直升飞机从空中俯拍,将整座小城及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这里美得就像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远离尘世的喧嚣。“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这个小女孩名叫翠翠,她的身上倾注沈从文全部的爱,她简直就是集天地之精华、被山间的清风雨露孕育出来的一只“小灵兽”,她无忧无虑,快乐无比。她自小无父无母,虽只有与黄狗伴她长大,但我始终相信有星星同她对话。
星星同她说:“在沈从文先生的笔下,你是世外桃源般世界孕育的女儿。”“近水人家多在桃里,时只需注意,凡有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寥寥几句勾勒出桃源般的风土画卷。在这个川湘交界的边陲小镇里,自然风物相映成趣:有清泉石上流,亦有河中游鱼百许头;有群山空翠、竹林葱茏,也有半夜鸣蝉、微凉清风;有近处船夫吆喝,也有远处白塔高耸……春来沽酒,秋去赏枫,自然的大胆与精巧交织出赏心悦目的,令人神往倾心。反观当下,我们生活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看似是高新科技,实则已经让我们渐渐远离自然的影响,从而对自然界的体验和敬畏之心也渐渐变淡。而对于自然,无论你在意或是忽视它,自然万物就那样存在着,亘古不变。所以,当人类在没有节制的索取时,自然界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冰川融化、海面上升、雾霾笼罩、沙尘蔓延……我们该用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与自然相处?这一切不得不引发我们的思索。自然也正在一次次警告我们,顺者才能兴旺昌盛。就在几千年前的老子,就开始教导我们顺应自然。沈从文先生在《边城》里就描绘了一个民风淳朴善良、与世无争的世界。
星星也曾对她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边城》里的爱情是如诗的。在这座供奉着人性的“希腊小庙”里,爱情的歌声清丽又绵长。茶峒俗语有言:“火是各处可烧的,水是各处可流的,日月是各处可照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对于心仪的女孩,既可以走车路请媒人提亲,也可以走马路为她唱山歌。翠翠对“走车路”的天保并无男女之情,却爱上了那唱情歌的“竹雀”――傩送。他们之间的爱情含蓄而真挚,平淡中透着一丝清甜。一切都充满善,充满希望,然而正因为不凑巧,所以朴素的善良与单纯的希望难免产生悲剧。用古希腊文学理论的观点来看:喜剧无非博人一笑,没什么价值;而悲剧却能净化人的心灵,被赋予很高的使命,所以戏剧最高样式应该是悲剧。文学作品中的悲剧,同样引发更多的思考。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悲剧,看似更像一场命运悲剧形式。从故事情节上看好似都是因为一些误解的积累。天保误解了翠翠的爷爷,爷爷也误解了顺顺,傩送误解了翠翠爷爷,爷爷还误解过天保……所有人都存在着误解。这样的误解在生活中本应该显得微不足道,却也足以摧毁好人的世界。这种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也暗指命运的力量,命运与自然联系起来,这里的人们自然选择顺应。这也是一种敬畏自然的力量。所以,在最后翠翠替爷爷掌管了渡船,她每天只是在静静的等待。仿佛等待春风,却又迎来,一切都在自然中流淌。对于这份期盼,小说最后留下一个开放式结尾:“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我知道有星星同她说话,天空也在她面前垂下,用它傻傻的云朵和彩虹愉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