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诗人
曾有一位诗人给我看相:你这个姑娘,敏感,详尽,情感丰厚深刻而又广阔,你与众不同。如果再有一番生活经历,必会成器。
可我没有生活经历呵。我说。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位盲丐向一位诗人乞讨,诗人无以相赠,就在乞丐胸前的木牌上写了一句话:“春天来了,可我看不到。”从而使这个盲丐收入丰盈,度过了难关。
最终,诗人说:拥有苦难的人许多,但他们很少有人能使苦难并具有代价。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苦难据为己有,然后放到一个高度上升华。你要记取——关头并不在于你是否亲历,而在于你是否用心体验。
我还熟悉一位极其放荡不羁的诗人,初次晤面他就说道:姑娘,我爱你。如果你相信这句话,那你就错了;不过如果你不信这句话,那也是错误的。
我信。我笑道,我知道他所言的是博爱,而非专爱。
诗人的诗只能用感觉去领悟,而不能去判断去分析。
诗人之所以为诗人,是因为眼睛和心灵不同于别的任何人。
之二:痴爱
一位男孩痴爱我6年,可我实在无情可言,又不愿勉强,所以终是冷漠而心痛地拒绝了。他为情所伤,调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然而不久又写信来,虽不再言爱,字里行间仍蓄满深情。为了彻底斩断情丝,我只字不回。信一封一封,被我压了厚厚的一叠。
一日,又收到他的信,平淡地告知我他已结婚,妻很贤惠柔美。遂寄去礼品相贺。从此不再警戒,书信往来,以友相等。如此半年有余。
一日上街购物,偶遇一友,与他亦为友。兴致盎然地打听他的近况,问及其妻,友人诧然道:他还没找对象呢!
归家,一封封读他的信,末尾署名皆为:××同妻。
视之良久,黯然泪下。
之三:结婚
一位妇人淡淡地对我讲叙她的婚姻故事:
我们见过面过后,他觉得我长得不丑,工作还可以,家景也不差,人品也不坏。我们就订了婚。我们看电影吃饭吵架散步买衣服,之后就商量着结婚。一天,我们在楼道里等一辆拉家具的卡车,算计着该发多少张请帖订多少桌菜我该去哪家美容院做新娘化妆,过后我们就沉默着。
外面正下着雨。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觉得我并不熟悉他怎么就要和他结婚了?我哭起来。他张皇失措地把我搀回房。……当然我们依然结了婚过起了日子,这有什么不好呢?
望着这个疲惫的妇人,我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有些冷。我不敢想象这世上有多少夫妻也在陌生地牵着手走过岁月。
之四:论爱情者
一日,一位朋友有条不紊地对我论述爱情:
这世上的爱情如盖房子,其形式大抵可分为四种:
其一,盖得慢拆得慢的。这种人最为平实郑重忠厚自然,所以大多有始有终。如杨绛和钱钟书。
其二,盖得快拆得快的。这种人逢场作戏来去如风却也无伤无痛。如唐纳和蓝苹。
其三,盖得快拆得慢的。这种人极热烈极投入极钟情,倒也浪漫如诗。
其四,盖得慢拆得快的。这一般是两情相悦已久即将大功告成,却突起风云,鸳鸯两散,长恨离歌。如梁山伯和祝英台。
你是哪一种人呢?我问。
我的地基还没选好,哪里会盖房子,且不谈我吧。此君狡黠地笑道。
之五:桔子
我是在火车上遇见他的,他是位英俊少年,我是穿白毛衣的孤身少女。他的面前堆着许多金灿灿的桔子。我很渴,可我买不到水果和饮料。我把脸扭向窗外。
“这桔子还真不错。”我听见他对着我自言自语。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能接上话,然后顺理成章地给我桔子。可万一他是人贩子万一是道貌岸然的流氓万一他居心不良在拿我开涮……我闭上眼睛。
他该下车了。桔子仍耀眼地堆在那儿。
“你的桔子!”我喊。
“帮我把它们消灭了吧。”他笑道,“我的行李够重了。”
又过了两站,我下了车。正匆匆地在站台上走着,突然之间听到有人问:
“桔子好吃吗?”
转头。少年正坐在另一节车厢的窗旁,没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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