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是踩着簇簇鲜花
从生活中走向坟场
我无时不在受难中
深仇大恨填满我的胸膛
看人间血雨腥风,我暗自悲泣
无权无告,人人一贫如洗
这就是祖国的命运呀
被人榨干而枯瘦无比
是啊,我怎能尽情欢乐
人民在受苦,哀鸿遍野
我的心阵阵作痛,如被刀割
是啊,我怎能倾诉衷肠
声音哽咽,欲说无言
我的诗被重重挤压在心上
2
大地呀,什么时候鲜花开满人间
让纤纤十指任意采撷
让无拘无束的双手尽情撒播
用人民自由的翅膀高高奉献
城门呀,什么时候大放自由的光芒
将无尽的苦难一扫而光
独立之风呀,什么时候吹到人寰
把我心中的积郁全部涤荡
到那时,我将祈求上苍
在花丛中把我的躯体埋葬
再用我的诗编织成美丽的花环
到那时,我才心花怒放
即使生命宣告结束
因为夺回民族至宝已如愿以偿
1925年
(梁立基 译)
【赏析】
十四行诗是流行于欧洲的一种格律严谨的抒情诗体,20世纪20年代中期开始在印尼流行。鲁斯丹·埃芬迪的《悲叹》正是创作于这个时期的较有代表性的一篇。诗歌采用“四四三三”的结构,前两段写景,后两段抒情,情景相映,结构完整。
在这首诗歌中,诗人通过“死者”的眼睛观察祖国深重的灾难和人民难以忍受的疾苦,借“死者”之口发出对统治者和殖民者的血泪控诉,借“死者”的内心体验来抒发对祖国和亲人深沉无私的爱……这种独特的视角给人的震撼是巨大的:“死去”即是“万事皆空”,不论生前是荣华富贵还是疾病困苦都该画上一个句号。可是,对祖国亲人的牵挂却让这位昔日为祖国的独立自由而战的勇士“死不瞑目”,他要继续关注灾难深重的祖国,直到“夺回民族至宝”——自由解放——的那一天。这种视角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
诗歌的第一部分是对灾难深重的祖国人民现状的泣血描写。一开始,诗人就直截了当地告诉读者:“我不是踩着簇簇鲜花/从生活中走向坟场/我无时不在受难中/深仇大恨填满我的胸膛。”国难当头,在统治者和殖民者的双重压迫下,老百姓活着是艰难的、没有尊严的——“无权无告,人人一贫如洗”——政治上没有地位,生活上困苦不堪;死去也是不得善终的——没有鲜花陪伴,只有深仇大恨填满了胸膛。这就是腥风血雨的祖国,这就是“被人榨干而枯瘦无比”的祖国。面对这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的祖国,即使已经“死去”的“我”又怎能尽情欢乐?“我”心中的悲痛又该向谁诉说?而且,当时的严酷现实也使人民没有说话的自由。因此,诗人也只能将自己的诗“重重挤压在心上”。
在诗的第二部分,诗人开始用热烈奔放的语言期待祖国美好的未来。“大地呀,什么时候鲜花开满人间”,鲜花开满大地,祖国的春天就到了。与第一部分的鲜花相呼应,两处的“鲜花”均是指代幸福美好的生活。同时,“任意”、“无拘无束”、“尽情”、“自由的翅膀”四个词的运用,十分传神地表达了诗人对自由的讴歌与向往。到那时,诗人才能把心中的积郁全部涤荡,而不用再挤压在心上。这再次与第一部分相呼应,引起读者的共鸣。“到那时,我将祈求上苍/在花丛中把我的躯体埋葬/再用我的诗编织成美丽的花环”。为了祖国的自由与解放,“我”甘愿奉献自己的一生,死后也要用自己的躯体养育自由的花朵,编织美丽的花环,来装点亲爱的祖国。到了自由来临的那一天,“我”将再也不用牵挂祖国的命运,“心花怒放”地安息在自由的土地上。
全诗感情奔放,将深沉的民族情感与无畏的民族精神糅合在一起,大大鼓舞了正在与殖民者斗争的印尼人民,成为一首不朽的战斗诗篇。
(王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