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
死神用干瘪的身躯制成长笛,
死神用筋络制作琴弦。
音乐的变换
使我们满腹怨情。
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
套索老在我们面前晃动,
它们悬吊着,等待我们的脖颈。
我们的血液向时钟里注倾。
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
可怕的寄生虫老是在我们身上吮吸。
我们的命运被埋进泥土深层。
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
祈求你们:
慢慢地向我们展示你们的光明。
让我们重新学会生活。
引领着我们齐步从星辰走向星辰。
平时本可听见鸟鸣,
装满了的井边水桶
泄露了我们的隐痛,
也把我们的怒气息平。
祈求你们:
不要让我们看着疯犬咬人。
我们本会,本会
化作灰尘,
在你们的眼前瓦解土崩。
是什么使我们欲动不成?
我们,这些无声无息的人,
人们早曾把我们拯救,
逃出那午夜时分,
眼前的挪亚方舟救出了我们这帮生灵。
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
我们握着你们的手,
我们分辨出你们的眼神。
只有别离使我们拥抱得更紧,
我们和你们贴得多紧,
这人世的别离之情。
(魏家国 译)
【赏析】
《被拯救者同声歌唱》是奈利·萨克斯的另一首诗作。作者用低沉的咏叹和隽永的比喻描述了民族的灾难、人类的痛苦和并非无望的命运。
拯救是基督教的一个永恒话题。基督在基督教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旧约》中又称弥赛亚,就是受膏者,即先知、祭司和君王。弥赛亚就是犹太人长久期盼的拯救者。以色列犹太人坚信,当自己深陷苦难时,上帝就会降临拯救世人。这里充满了以色列犹太人的坚贞信念和对未来的希冀。
诗中的“我们”既可以是经历了无数次苦难的犹太民族,也可以是所有遭受苦难的人们。死神是那些灭绝人性的杀人者、侵略者、统治者们的代名词,他们歹毒凶残,无视生命的存在,用“我们”这些被拯救者的“干瘪的身躯”来制作长笛,用“我们”的“筋络”来制作琴弦。这简直就是地狱里的惨相,而更残酷的是,他们还用那些用血肉之躯制作成的长笛和琴弦去弹奏人世间最动听的声音——音乐。一边是惨绝人寰的地狱,一边是动听美妙的音乐,这之间的巨大反差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效果,更让读者体会到敌人的凶残和被拯救者的苦痛。
然而,灾难并没有停止向“我们”走近的脚步,被拯救者仍然时时刻刻面对着死亡的威胁。绞人的套索就在“我们”面前,它们不停地晃动着,悬吊着,“我们”时刻都有可能被推上绞刑架,接受被绞死的可怕命运。“时钟”是时间的表征,无情的时间如流水逝去,一去不返,同时也带走了我们的“血液”和无数悲苦生灵的生命。所有的生命最终都会归于尘土,都会被“埋进泥土深层”,人类当然也必然如此,但其中的区别是“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却要时刻被那些可怕的“寄生虫”在“我们身上吸吮”。这就是这些被拯救者不公的命运。作者连续使用了三个“我们,这些被拯救者的生灵”,可谓是一唱三叹,形象地写出了被拯救者时刻生活在死亡威胁下的生活状态。他又接连通过几个比喻的使用,刻画出被拯救生灵悲惨的命运和可怕的结局。
接着,诗歌开始转向另外一方面内容: 对光明和希望的渴求,对未来的期盼。生活不应该总是充满了苦难和悲剧,它也应该有美好和光明;生活在磨难中的人们,更向往着光明的生活。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们,乍遇光明,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光明“慢慢地”展示,“我们”会重新学会如何在光明中生活,如何把握住幸福,“我们”会脚踏实地地过好每一个明天。当然,在美好生活中的人们,也会偶尔想起从前遭受的苦难和心怀的仇恨,只是上帝早已教导“我们”,不仅要爱自己的街坊,也要去“爱自己的敌人,祝福诅咒你的人”。自然界鸟类的清脆鸣叫,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井边水桶”,自然的美好和生活的平静,提醒着“我们”去珍惜这现在的和平,从而放下仇恨,更加珍惜今天的生活,把“我们的怒气息平”。
诗人的祈求,既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对光明的祈求;又是对邪恶势力的制止,是对和平生活的希望。
人是感情的动物,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亲人朋友间的离别往往是长亭短亭,依依不舍,再聚首可能遥遥无期,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再相团聚;但是,离别会使人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相聚,会使人们意识到聚首的难能可贵,会让人们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这样别离就会“使我们拥抱得更紧”,世间的人们也就在那生离死别的痛苦中感受到了团聚的珍贵和生活的美好。
这首诗用语通俗,比喻隽永,全诗共使用五句“我们,这些被拯救的生灵”和两句“祈求你们”,使诗歌在整体结构上产生了回环往复的效果,也增强了诗歌的可读性。但由于作者的个人经历和民族体验、宗教信仰等因素,这首诗和诗人的其他诗作一样,充满了宗教和神秘主义的因素,因此也给对诗歌的理解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周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