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这本书,纯粹是因了它的名字,也是源于对古时各种民俗的迷恋,喜欢私下研究和收集这样的东西,谈不上深究,但终究是坚持了许久的一样爱好。
从前读温庭筠的《菩萨蛮》里“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一句,对那些小小的脚注便有了莫大的兴趣。旧时女子的一切一切都仿佛是闪闪发亮的,那时候的石榴裙、留仙裙及至旗袍,都代表了彼时女子的瑞美千色,其风韵尤胜今日的时装,是其无法比拟的。时间的沉淀过后,总有一些事物是经久不息的,便成为了如今的经典。始终难以忘怀《花样年华》里张曼玉身着旗袍在夜色中留下的轻而远的气息,以及《金陵十三钗》里那十三个在秦淮河边摇曳身姿的女子。
而所谓“十里红妆”是就是嫁女的场面。发嫁妆时,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
从这十里迄始,女儿们将要开始远离小姐楼的生活,不再是闺阁女儿,不再是这个家门的人。我们如今隔着历史时空,看到从前女子的安适和无奈,仿佛从一出生就注定是要为了戴上凤冠霞帔的这一天。《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在我们而今看来,刘兰芝无疑是一个家教严谨,多才多艺而又知书达礼的闺阁少女,饶是如此,仍是为焦母所嫌弃,落到被遣回家的下场。心底不能不暗暗感叹,现在的小女儿们谁人还能如刘兰芝一般兰质蕙心,可见旧时女子社会地位极低,世人对女性要求未免过于苛刻。看得最为痛心的一部书是冯骥才的《三寸金莲》,在此之前,从不敢想象我们的先辈竟有着这样血淋淋的惨痛经历。书中的女子可以凭着一双小脚让自己的地位上天入地,判断女子是否美丽高贵,不在于容颜娇美或是身段曼妙,而是一双小脚。“女为悦己者容”,其时男性畸形的审美观造就了缠足陋习的延续。透着古香古色的金莲鞋小巧玲珑,绣工精良,但缠足过程是极其惨烈的,民间往往有“肉腐骨烂”才能随心所欲变换造型的说法。骨已裂,血已流,还要带着这样屈辱性的标志直到死去,以自残的结果为荣,实在深感痛心。
关于“十里红妆”,有一段传说。据说南宋初年,登基不久的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亡命逃到宁绍平原一湖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幸得遇见一位浣纱村姑将他藏于水中,上覆白纱,方逃脱追杀后来宋高宗传旨遍寻“救驾”村姑未果,无奈之下,下旨“浙东女子全封王”特许宁绍平原女子出嫁时可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四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传说是真是假,难以求证,但是新娘享有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仪式的权利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十里红妆”。 而花轿是新娘身份和地位的体现,制作极尽奢华之能事,无外乎那些女子穷尽一生去保住这样的安逸,看着极致奢华的万工轿,应该不会有女子不为所动。
而新近火热的网络句子“待我长发齐腰 ”本出自此书中的“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不管是从前,亦或是现在,寻得一个好归宿,始终都是女性亘古不变的最大心愿,不论她曾是多前卫多强大。作为21世纪的新女性,今天我们昂首行走在时代的前端,脚下再无束缚,伦理纲常的包袱也再不似从前一般如山一样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回首再探望那些已然蒙尘的历史故事,岁月带走我们先祖的生命,但是对于她们曾经刻骨铭心的欢喜与悲哀我们仍要谨记于心,并时刻为自己的性别倍感自豪。
十里红妆女儿梦,纵然世事纷扰千年,也始终不应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