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这等剧情具有多大的偶然性,本人生如戏,又有谁敢说不是。剧情是作者的安排,若就主人公剧情的发展去说三道四,跳脱出作品设置的剧情之外,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之态,也难以理解作者设置主人公以及所要表达的思想。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是此理。
看过许多读者关于亦舒作品的读后感,有的人纠结于怎么样变成亦舒作品里的女子,自尊自爱,既有容貌又有气质,甚而有之非要穿白衬衫不可;有的人联系自己的实际,或庆幸正当年纪读到亦舒关于独立女性的思想,以此为奋斗目标,或遗憾已过芳华才读到亦舒的作品;也有的人分析入理,自省也惊醒他人。亦舒的作品里,主人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女子。女子却并非等同于女人,或者说,女子是女人的升级版,达到需要机缘,需要际遇。如亦舒所说,一个女子,与年龄无关,与际遇有关。
许多人看完《喜宝》之后,厌恶姜喜宝,厌恶她的金钱至上,过于现实的追求,甚至有人称她在为自己的贪婪肤浅找一个贫穷的借口,或说亦舒亦在批评姜喜宝,到最后冷清而过。我却以为,姜喜宝,是一个真正的女子。林语堂先生的《女论语》写道“我喜欢女人,就如她们平常的模样,用不着神魂颠倒,也用不着满腹辛酸。她们能看一切的矛盾、浅薄、浮华,我很信赖她们的直觉和生存的本能--她们的重情感轻理智的表面之下,她们能我很尊重这个,她们懂得人生,而男人却只知理论。”姜喜宝,她选择做富商勖存姿的情妇,并不是她以贫穷作为借口而贪婪敛财,而是那样一种贫困缺爱的环境之下,生存的本能。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言,女人能攫住现实,而且比男人更接近人生。更如文中喜宝所言“如果有人用钞票扔你,跪下来,一张张拾起,不要紧,与你温饱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不算什么。”或许有人在责怪她没有一身傲骨,或者去选择别的途径挣钱。但是那又如何呢?亦舒也说了,“我们活在世界上,不是为了求人们原谅。别人要误会,让他误会好了,何必在乎?假凡有人看不清楚事实,那纯粹是该人的损失,与我无关。别人看轻我,不要紧。一个人只需看重自己即可。”或许带有偏见,或许带有极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傲骨,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是傲骨,朱自清不吃美国救济粮是傲骨。那么当今社会,喜宝这等“我不会怪社会,社会没有对我不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又何尝不是傲骨?她清楚的知道着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出卖青春,就算不出卖青春,青春也是要过的。姜喜宝,在她那个逼仄的小环境里,过着自己的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一如张爱玲,有文章所论,为何张爱玲没有成为“伟大作家”的原因是禁锢在自己设定的小环境里,没有与时事相交,即使有也只是风花雪月的小背景。那么,若张爱玲跳脱出自己的小环境,执笔从戎,她还是张爱玲么?还能写出那等冷言冷语的惊艳文字么?同样的姜喜宝,如果她有选择,那她还是姜喜宝么?社会无非如此,喜宝竟也一语道破“读书就是这样好,无论心不在焉,板着长脸,只要及格,就是一个及格的人。你试着拉长脸到社会去试一试。这是一个卖笑的社会。除非能够找到高贵的职业,而高贵的职业需要高贵的学历支持,高贵的学历需要金钱,始终兜回来”。亦舒也并没有在批判着喜宝,她只是在阐述一件事情,一个人生。否则又怎么会在结尾的时候写出“ 谁知道姜喜宝以后会遇见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事。我苦笑。”这样的话。无非一种悲悯,一种叹息。
所谓女子,有如黄佟佟在《最好的女子》里边所言:“在我的世界中,最好的女子就是,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清清淡淡、浅笑从容。”也有如亦舒在《喜宝》中所说:做一个女人要做得像一幅画,不要做一件衣裳,被男人试完又试,却没人买,待残了旧了,五折抛售还有困难。我情愿做一幅画。”
女子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