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牛虻》,还是要追溯到初中时为了应付而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记得很清楚,考题里曾问过保尔柯察金最喜欢读的书是什么,答案就是《牛虻》。当时我满以为牛虻就像钢铁里的保尔一样,是个圣人的人设:帅气、勇敢、满怀着一腔革命的热忱,大喊着革命的口号,整本书都洋溢着红色。真正读了它时我才发现我错了。第二次接触《牛虻》,是初中升高中的,偶然从书店里翻到这本书,便满心好奇地带回家读。
牛虻从来就不是圣人。
从前的他,像个傻白甜一样,呆呆地怀着革命的热情,错误地相信了神父,在告解时说出了革命秘密,犯下了大错;从前的他,很软弱很无知,被心爱的女孩琴玛一巴掌打过、被自己最心爱的神父是自己的的事实打击得不知所措后,失落地、无助地,他离家出走,并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后来,他变了。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他曾经是谁。
他,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走路都一瘸一拐;他,脸上、身上布满伤疤却浑身戾气;他,在别人眼中身边总跟着一个吉普赛女人的风流之人;他,谁也看不起,说话犀利得惹人胆怯。但,魔鬼模样的他却为琴玛留下了一份柔情;遮不住的伤痕下却是13年消失期间无人知晓的折磨、摧残;看似轻蔑一切、什么都不在乎的他,却为革命事业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他,就是牛虻。
牛虻,不顾一切地追逐自由。
牛虻,不管怎么样,都会快乐地飞来飞去。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牛虻不像保尔柯察金,是个完美的角色,他很轻浮、很傲慢,像魔鬼一般蔑视一切!但他却有着保尔的勇气:13年间,他逃到南美,在赌场被打得伤痕累累,如行尸走肉一般活下来,却又到马戏团当猴子被人笑而赚钱。孤独的他没有尊严,没有人陪伴,正如他所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一个。”他却有保尔未曾经历的痛苦:他最大的敌人,蒙特利主教是他的父亲。他在爱与恨中挣扎着、挣扎着,他假装着坚强,却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父亲抛弃他,选择赐予他死刑的事实。他也有着保尔没有的傲骨:后来,这些经历使他落下了神经上的病根,每次的疼痛都非人能忍受,但再痛他从未叫喊,支走身边的人,只为不让他们看见自己露出的一点点懦弱。
他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杀不死的人:在书的结尾,士兵们行刑的时候,竟没有一人舍得开枪!为什么?因为这个人被敌人抓住时,“又痛又累,呼哧呼哧喘不出气”,却还是回过头,笑着对敌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恭……喜你……啦,主教大人。”因为这个人狱里面对敌人说:“上校,我不能爬起来掐死你,但我的牙齿还是很锋利的,你那喉管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假如我一命当亡,我会迎接黑暗像迎接新娘……”他就是这样唱着,带着那令人恐惧的笑容,倒在了血泊中。
从亚瑟到牛虻,从懵懂的大学生到坚定的革命者,13年在地狱里的磨练,一生的奋斗,一生的追求,一生的挣扎,一生的痛苦……最终都化成了临死前的那一句悲哀的感叹:“你的上帝该满意了吧,神父?”
他的墓碑上应该刻些什么?他的墓志铭里应该写些什么?我不知道。我相信,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有能力去总结牛虻那曲折困苦的一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执着。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牛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