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风暖,素白纸笺抄写纳兰容若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搁笔。信手翻开安意如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午后,读这本书,再合适不过了。安意如透过诗文体味诗的境界,用一颗伶俐的诗心与古今诗人心灵相通,再用清丽的文字与优雅飘逸的笔调倾诉古典诗词的美丽与哀愁。
只一眼,便是惊艳。
闺中的碧玉年华,总归是有少女情怀。读罢《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的一颗少女心也蠢蠢欲动,怀春却落愁。
在《人生若只如初见》中,安意如用丰富的情感融化了时间的悠远。在古典诗词中,女子可怜皆因一“痴”字,男子多情源自一“才”字。
(二)
喜欢牧之。愿与他一样青衫落魄,想闯进他诗中的村。安意如写牧之道:杜牧即使是沉迷风月的时候,心底也是矛盾清醒的,他始终抱着济世安民之志。曾有个小小的歌女在他心上停驻,但他的心底从未想过娶她。杜郎心中有红颜天下,却从不肯为青楼女子放下身段去。于是安意如说:“若我是个沦落风尘的女子,我宁愿遇上穷困潦倒的柳永。”
我却执著地喜欢牧之,皆因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安意如觉得这首诗大好,因它像一幅绝好的白描画,与通俗平易之间,带出一抹伤春悲似的绮思柔情。而我却因为这是我读的第一首诗,印象深刻。再长大一些,便幻想着闯入杜郎的杏花村,找一个挂红灯笼的酒家。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我爱牧之一个人的扬州,爱他落魄时潦草的潇洒。
呐,我的杜郎。
(三)
终究还是着了易安的道。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古今词论》中王友华这么说。将易安与后主李煜,诗人李太白相提并论,推崇至极,无以复加。安意如解易安:有襄儿拔金钗当酒的豪气,更有湘云醉卧芍药的酣然妩媚。毕竟上下千年的岁月,这样出色的女文人,除了易安,再没有第二个。
我热爱易安的“丈夫气”与饮酒。她晚年遭受那么多磨难,居然雄心不灭,忧国忧民之思比男子还深切三分。沈曾植在《菌阁琐谈》评价易安说:“易安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也。”哪怕是易安婉约抒情的作品也有几分隐隐的“丈夫气”。易安善饮,也显示出她的“丈夫气”。“少饮清欢”“劝一卮芳酒”不是我家易安的打开方式,易安饮酒甚是豪迈,在关于饮酒的作品中“醉”字频繁出现。
安意如也道:“原来,需等到风住尘香花已尽,才可以看到最后的风清月明,花好月圆。”易安这一生,终是不安定。
(四)
安意如说过她幼时就开始接触诗词。那是一本很美的画册,一面印着画,一面印着诗。她只是记得它们喜欢它们。然后,终有一天,他们互相明白。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境界。安意如有一颗诗心,她能穿越时光的风尘触摸诗词中的故事。世人皆逃不过一个“情”字。易安与赵明诚的相知相依,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白头安老,昭明与萧统的红豆相思。
爱是沧海遗珠。要爱,就要浪迹天涯,独立去寻。少女心在古人的情怨中被撩拨,被感动。
每个人都曾在千年的光阴里流浪,诗词是有灵性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让我少时对诗词的喜爱与眷恋重新从时光中醒来。我若撑着一柄黯然失魂的荷叶走在的尽头,那时若没有诗词相和,我该陷入何种怅然和落寞?
读着辗转千年的诗词,沉沉入梦。世间繁华太盛,读诗给我慰藉。与其缠身与万千纷扰,不如醉在诗词间,做个草木闲人,让湿润的心和着古典诗词的美丽与哀愁一起流转。
若人生最美是初见,我定用深情的笔调,将我与诗词初见的惊艳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