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去过的龙城――读《龙城三部曲》有感
“仇恨,是种类似于某些中药材的东西,性寒,微苦,沉淀在人体中,散发着的清香。”早已埋藏在《西决》里的仇恨催生了一个个卧在文字笔墨间隙的炸弹,等待在海底深处,当那一根弦线被紧绷,被撕扯,被牵引,被分崩离析……
于是,这些由仇恨赠送的,表面光鲜的礼品盒,麻木着一些安然跳动的神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交付给所有人,等待着被打开。然后在渐行遗忘中“轰隆”一声,火花四溅,浓烟滚滚……
谁也没能想到,仅仅在龙城这一个甚至是整日灰蒙蒙的小镇上,看似和谐完美的郑家有着这么多戏剧性的仇恨与秘密。可谁都应该想到,太过完美的家庭,更经受不起一道划痕。郑家正如一面精致无暇的玻璃,在背后隐隐划过的痕迹终于还是打破了它。从背后延伸到胸前,从角落蔓延至遍地,随着岁月无情地此次揭露,再划过,直至完美破碎成一地残粉。再也不用担心它会被打破,最终的最终,到底,还是在倔强的完美着不完美。
西决,东霓,南音,三个人都背负了太多重担。一个背负太多悲伤,一个背负太多恨,一个背负太多爱。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如同背负了太重期冀而陨落的流星,勉强僵硬的笑容狰狞了。
林徽因说:“有些人在属于自己的狭小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稳与幸福,不惊不扰地过一生。有些人在纷扰的世俗中,以华丽的姿态尽情的演绎一场场悲喜人生。”郑家无疑是悲喜的,但究竟不是华丽的。一个大家庭悄无声息的被卷入暗藏的漩涡,剪不断,理还乱。家长里短,人性百态,儿女情长……郑家被分解的支离破碎,作为一卷惨绝人寰的案例,在我们眼前铺开。它无情地告诉我们,别忘了,这就是他们,我们,这就是人性与万象。
郑西决――郑氏家族的男孙――至少现在还是这个身份,不幸地,年少失去双亲,因而又很幸运地在郑家真正温暖的地方――三叔家中成长生活。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永远都“乏善可陈”。他也确实一直在用他“乏善可陈”的善良,将郑家拉往正轨。谁曾料想,划破郑家和睦表象的最后一击,是他的亲手酿造。他是郑家最接近无辜的人。他太把自己当做神,默默地藏匿着,吞咽着所有的黑暗面。他容得下他人的一切,却容不得自己一丝过失。
“飞蛾们都幽然的飘了过来,凝聚在光晕里,那光的边缘轻薄得就像一层尘埃。都说飞蛾是自己找死,可是我根本就不觉得它们活过。因为它们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光的时候,就已经很镇静,镇定得不像有七情六欲的生命,而像是魂灵。”曾经隐忍在西决外壳下的笛安转身披上了东霓的美丽皮囊。龙城依旧是个静默的古老城市。这一次,同一个郑家,不同视角,它变成一个荒凉的戏台,东霓淡妆浓抹,粉墨登场。她美艳,妖娆。她自私势利,却又情深似海。她的演绎,让我们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郑家,以及真正的黑暗。她的家庭比无家更可怕,父母整日的疯狂互掐锻炼出她临危不惧的镇定性格,高中被迫辍学,与人去新加坡打拼增加了她的坚韧果敢。历经了这么多年的坎坷,她已经学会精明和算计。然而拯救郑家于水深火热的,就是她生命深处燃烧着的冲动和本能。所以我们依然爱她,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在一气之下说出西决不是郑家人的秘密。当阳光直刺刺得刺向黑暗,只能感受到并非善意的白晃晃的眩晕感,没有温暖,只有刺痛。
本以为所有情绪都已经发泄在这里了,淋漓尽致而又筋疲力尽。然而笛安发仿若是下定决心将这场文字风暴进行到底。于是,在三部曲落幕前,她脱下了曳地长裙,透过南音的眼睛,见证并聚焦了所有煎熬与纠葛。她亲自操刀,摧毁了所有人的信念和精神支柱――谁也不敢相信西决变成了杀人犯。只有南音明白。所有人都不愿相信,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而西决身上的,心里的片片刺眼的血迹不停地提醒我们它发生了。在东霓尽着最大努力挽回一切时,南音,原本的开心果的角色,也终于失了色。原来,看似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南音内心,也隐藏着这么多黑夜。
很难比较他们三个人的不幸。在不同的照料下,同一棵树上生长出三枝各异的枝桠,究竟是连在同一根系上的,生与死,爱与恨,纠缠不清。只有那一叶刚生长出的嫩绿――北北,躲过了郑家一切血雨腥风,终于注入了一丝纯洁与安然快乐。
正与邪,是与非,关于罪孽和救赎,关于忠诚和背叛。我们在龙城,看着郑家,于是迷茫,于是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