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唯一真实的资产――《我们一无所有》读后感
一个罪犯锒铛入狱,跟随着他走向毁灭的是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公开文件里所有涉及他的影像都遭到删除:全家福里不再有幸福的他,照里不再有骄傲的他,这世上任何能让后人记住他的东西全都会被销毁。听起来很像电影《蝙蝠侠》里提到的清除程序,不过需要耗费多得多的人力与工序。主角之一的罗曼就是这道工序中必不可少的一步:他负责将相片里面罪犯们的脸抹去,抛入背景的空白之中。
这本书讲述的故事跨越了七十六年,最早的审查员罗曼,最后的弗拉基米尔,多重叙述角度、循环出现的角色、各个看似独立其实息息相关的人生经历,都使它魅力无穷。尤其是书本最后,视野拉向了浩瀚的外太空,描写既细腻又气势磅礴,实在令人回味。
我最喜欢的一篇故事是关于艾列克赛的。他的科里亚在车臣战场服役,后来不幸死于地雷。科里亚青年时期的恋人名叫葛丽娜,当选西伯利亚小姐后嫁给了寡头大亨。此前葛丽娜买了一幅画,画中描绘的牧野正是科里亚的葬身之处。这则故事中,艾列克赛踏上了寻找牧野的旅途。艾列克赛也是我最喜欢的人物。他就读于文学院,热爱电音,古怪浪漫,颇有点霍尔顿・考尔菲尔德的意味。书本的主题实际上相当阴郁;贩毒、死亡、贫穷和战争,但以艾列克赛的口吻说出来,却都愉快温馨得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黄晕。他的乐观可以从“我二十八岁,当个故而嫌太老,但是当个卡卢金家族唯一幸存的成员又太小”展现得淋漓尽致。读了他的故事,我开始重新思考生活,以审视的目光观察我身边的事物。艾列克赛在回忆童年生活时,一直强调着科里亚的强悍和无畏,但其实――用更“客观”的角度去“审视”科里亚,他其实非常懦弱,至少他希望别人认为他是个懦弱的人。他做逃兵、吸毒、抽烟、酗酒,他伤害关心他的人、离开葛丽娜,似乎已经沦为传统意义上的“社会渣滓”。不过,他是真的一无是处吗?我是说,他真的如他看起来那样,没有喜欢或热爱的事物吗?他对人生的定义难道真的只是虚掷光阴、离群索居吗?艾列克赛用他的话语有力地否认了那些说法。在口中,机智勇敢,是希望的代名词。他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值得社会去发现,而社会却只愿意用它混浊陈旧的眼光,抓着他的过失不放。多么令人心痛,这是集体主义对自由个体的无情吞噬,也是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我们真的该擅自为他人贴上标签吗?我们真的有审判他人的权利吗?
书籍的封面箴言是: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这部书并没有围着离开的话题不放,像受伤的小孩那样举着手指到处说:“看哪,我流血了,我流血了!”,而是更有张力地体现了一些社会问题和人物情感。它所描写的绝望是无声无息的,好像轰然崩塌的建筑;但它又不忘为你的黑白视野注入温暖的色调,当你阅读到那些残酷大环境下令人感动的小事时,想必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它――《我们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