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荡漾在波心的爱意――读《情人》
我是你天空的一片云/偶尔投印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也无妨欢喜/在转眼瞬间就消失了踪影/你我相逢过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忘掉/在这交汇时突显的光亮。
[壹]
当我已入耄耋之年,总会有这样的一个午后,任凭王者的岁月裹挟着记忆之流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肆意挣脱时光的闸门,汹涌澎湃一如少年素面薄言时的缱绻激昂,逐渐润湿了我干枯的皱纹和凄切无神的目光。此时,他的电话归来,恰好。
[贰]
《情人》真美,且不说它封面上那纷繁复杂而古朴厚重的花纹抑或书籍特有的淡淡墨香,书中的文字,总是弥漫这惊心动魄的美感――
“在河上雾蒙蒙的阳光下,烈日炎炎,河两岸仿佛隐没不见,大河像是与远无相接。河水滚滚向前,寂无声息,如同血液在人体周流…河水从洞里萨,柬埔寨森林顺流而下,水流所至,不论遇到什么都有被卷去。不论遇到什么,都让它冲走了,茅屋,丛林,熄灭的火烧余烬,死鸟,死狗,淹在水里的虎,水牛,溺水的人,捕鱼的饵料,长满水风信子的泥丘,都被大水裹挟而去,冲向太平洋,连流动的时间也没有,一切都被深不可测,令人昏眩的旋转激流卷去了,但一切仍浮在河流冲力的表面。”
杜拉斯的描述看似平淡无奇,不过是无声无息的叙述,赤红的烈日,奔流的河水,水面上漂流的死尸,一片死寂。湄公河的波涛似乎直直的抵在眼前,暗潮于平静的叙述下风起云涌,亚热带热燥的气氛在杜拉斯大胆而含蓄的笔调下压抑着人,掏空了,再填满人的感官,造就了极大的冲击力与震撼力,在这种死寂中,什么人,什么事,都溢满深深的 。
整本书的语言都很平淡,平淡到贫乏,贫乏到难以下咽。在絮絮叨叨而貌似混乱重复的叙述下,却能感到坐着一服莫名的意识潜在,意识如同不受控制的流水,涌动与至始至终。简单的叙述得以呈现出莫大的张力。而回忆的中心――爱情。
[叁]
她当时是年轻女人,是在一生中最年轻的岁月,最可叹的年华,她贫穷,贫穷而恨,贫穷而绝望,她穿的不伦不类,带着男人戴的红色呢帽,踏着镶有金条带的高跟鞋。但是,她美。他要度轮船过河,然后,她遇到了他,作者黑色利穆新小轿车的她。对于他,回忆过分的冷静,冷静地不像爱情。他爱她,爱的炽热,病狂,爱的绝望。她爱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需要他的爱,需要他的钱,她需要他,沉迷,她也是绝望。更过分极端的爱情,唯美,绝望。他们在黑色的小轿车里拥吻,他们在他的别墅里相拥而眠。然后,他离开,他奉之名和未谋面的旅 新娘成婚,她去旅行,黑夜开始,她独自一人在明亮放放的天宇下,她站在甲板上,听着熟悉的肖邦圆舞曲,她哭了,她一时间无法断定他是不是爱过他,是不是用她所未曾见过的爱情去爱他,因为他已经消失于历史,就想水消失在沙中一样,因为,只是在现在,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找到他。
[肆]
她,他,还有她的都是病态的,他们被社会所隔离,他们是孤立失群的后妃,他们有咎由自取。作者在小说中所表现的,是反社会道德的,反理智的爱情。爱情,本身那是无道德的,不理智的。她是恨的,她的家人,彼此憎恨,“每天杀来杀去”。她和他的爱是主要情节,可布满全书的忧伤气息却寄 出另一番韵意,那便是生于时间的无奈与茫然无措。他们是纷繁嘈杂喧嚣不堪的尘世的异数。她们吵闹,但在庞杂而繁重的时间里的渺小而安静,神经质的言行所彰显凝聚成的绝望。她和她,像赛林格笔下的尔顿,那个爱淋雨的少年,在虚伪的世道,遗世而独立,踹踹独行。但是,她,她的家人,可怕的虚荣和自尊,无疑是另一种深深的绝望,迷乱而绝望的生存背景,迷乱而绝望的爱情,令人唏嘘不已。短暂的爱情,烟火般绚烂的背后,挣扎满目凄凉。
[零]
终而,她和她分开,他娶妻,生子,继承家业,那曾经粉热的红玫瑰,已化作他心头的明日光。她结婚,离婚,然后,当她双鬓花白,回首着往昔的灼灼芳华,他的电话突至,他告诉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将爱她一直爱到他死。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