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孤独――读《沙与沫》有感
昨日是今日的回忆,明日是今日的梦想。亿万年前我是宇宙中的以太,亿万年后我是沧海中的遗珠,而现在我只是一粒沙,你脚踩着的那粒。
――题记
浮生若梦,朝歌夜弦,尘世中难得的一方净土便是沙与沫。
我们都只是渺小的虚幻的泡沫,没有人可以永恒。
沙与沫点醒了所有不可自拔的人。生命从何而来,又要到那里去?我们是谁,我们的过去抑或将来又如何?没有人能给我们答案。即使是被称为先知的纪伯伦也不能。他只能将他思想的碎屑轻轻地播撒在地球上,也许会有人悟出这大千世界的奥秘,也许会有人什么也没知晓。深邃的宇宙隐藏着太多我们难以理解的秘密。人类的存在有何意义,意义就是走下去,在这黑暗寂静的宇宙中走下去,走向那无人知晓的光明去,走向那我们无法预知的黎明去。我想,“先知”所做的仅仅是去思考,以超我的境界洞悉生命与爱的真谛。
所以,他是孤独的。
正是孤独的灵魂,才能清晰的看见这世界的空洞,心灵的矛盾。“我们的心是一块海绵;我们的心怀是一道河水。然而我们大多宁愿吸收而不肯奔流,这不是很奇怪吗?”醉酒的清醒,以寂寞的姿态瞥见了人性的弱点。纪伯伦写道:“当人们夸奖我多言的过失,责备我沉默的美德的时候,我的寂寞就产生了。”当我们难以理解那启迪众生的话语时,我们难以明白那指引前行的话语时,纪伯伦便寂寞了。可惜,在他的一生中,都没有出现那个可以与他对话,消除寂寞的人。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一定会有,只是他或者是她还没有出现。或许人们只是人云亦云的夸赞着他,但看过他作品的人多少都是有收获的。我们在这些文字里窥见哪怕一丝一毫,都足以让纪伯伦欣慰了。真理谁敢说纪伯伦就看透了呢?“先知”所做的仅仅是启发人们,他永远只说一半,另一半等待着人们自己理解,等待着那个懂他的人参悟。
“树暝栖翼喧,萤飞夜堂静。遥穹出晴月,低檐入峰影。”在每一个月夜里,纪伯伦是怎样醉着酒,孤独中求得一醒,又怎样回忆着在山野中静听着风涛阵阵与流水潺潺的童年。他在白昼充满燃烧的见解,在夜晚沉浸于梦幻的。他得不到的温暖,得不到爱情的慰藉,在接连失去了最爱的妹妹、和慈母,看到的是祖国“富有欺凌贫穷,教士欺骗虔诚,婚姻牺牲妇女,传统压抑青年”的黑暗。他呐喊,他控诉,他对着自己逆来顺受的同胞发出宣言,他痛斥着 “光天化日之下昂首阔步的恶棍”,诉说着东方民族的“奴性”悲剧,叹息着阿拉伯民族的命运。纪伯伦的“疯狂”是十足的清醒。他没有用面具掩饰自己,赤裸裸地站在真理的阳光之下,以不可以阻遏的狂狷之气,掀起摧枯拉朽的叛逆风暴,打倒偶象,破坏那个用旧制度、旧传统维系的所谓“完美的世界”。纪伯伦是如此爱恨鲜明,他狂热于他那伟大的民族,厌恶着这肮脏的社会,他在帝国的勾心斗角间坚守着人类一体、地球一家。他把孤独化作爱送给了全世界,教会了我们“大我”。
我看了一些他的画作,立体的认识有助于我们对他的诗的理解。然而,他的画对我而言如此抽象。大都是冷色调,沉郁而压抑。此外似乎纪伯伦偏爱于从裸体来表现人物的情感,但这裸体绝不似我前些日子见的潘玉良笔下的丰润饱满,而是一种静谧的美的、纯洁的化身。他们或是哀痛,或是欣慰,都笼着一层稀疏的淡淡的氛围,叫人捉摸不透,却又异常真实。在画面上,常有作为衬托的人体,总觉得有一股神圣的死亡的、纠缠的、郁苦的、忧愁的、沉闷的、恐怖的、扭曲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即使是鲜艳的色彩构成的画都有一种莫明的凄凉在其中。
沙与沫里有着纪伯伦对爱情的理解。他有一幅画叫做“love”,一对拥抱的男女,背景好像是有着乌云的地方,深深地蓝,似乎有一圈圈光晕由两人向外散开,这些光晕又似乎幻化成灵魂,默默地注视着这对人。纪伯伦在论爱中写道:“爱为你们戴上冠冕的同时,也会把你们钉在十字架上。”这也许是他对他自己终生不娶的回答。但他已经追逐过爱,理解了爱。在沙与沫中,他写:“许多女子借到了男子的心;很少女子能占有它。 每一个男子都爱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想象的作品,另外一个还没有生下来。”这世上本就是这样,人们为爱而死,又为爱而生。纪伯伦认为一个没结婚的女子生机勃勃,一旦结婚,就会使她身上生命的火焰熄灭,凋蔽。“只剩下一个女人的形骸”!“先知”所做的仅仅是欣赏美,而不是毁灭美,正如他与玛丽柏拉图式的爱。
“当你达到生命心中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不高过罪人,也不低于先知。”我们都是辽阔的仿若无尽的,都属于永恒。
纪伯伦,我爱他是一个孤独的战士,一个桀骜不驯的反叛者,一个更诗意、更温和的尼采,一个更激烈、更年轻的鲁迅。
走进纪伯伦,走进沙与沫,走进那个我们从未直面过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