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纯洁的花开出罪恶的果――读《白夜行》有感
每当时分,会有片刻太阳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射入地平线,西方天空中依然泛着微白的青光,那是大气层对日光的最后折射,也是所谓“白夜”。
当我合上这本厚重的书,便清楚地感受到台灯刺目的冷光连同无边的压抑一同涌入我的身体。我闭上眼,看见了雪穗的身影在楼梯上渐行渐远,看见了亮司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看见了他们身体里扭曲、疯狂却尚存温情的灵魂。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就不怕失去。”孩提时代的雪穗被亲生逼迫,一次次出卖肉体以赚钱养家,她拒绝过,反抗过,也逃离过,却还是被一次次拽进冰冷的现实……雪穗的大半生都被黑暗所笼罩,而亮司成为了她黑暗生命里的光。
童年时期的亮司本就过的不快乐,冷眼看着母亲与店员偷情,看母亲与不同的陌生男人回家过夜……而生活带给他唯一的慰藉,便是来自的百般宠爱。可不幸的是,亮司在那个放学后的下午,亲眼看见了那个让自己尊敬仰慕的对好友雪穗实行性侵。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的驱使下,亮司用剪刀刺死了父亲。于是,在那个肮脏狭小的通风管里,两个孤独痛苦的灵魂相互依偎,成为了对方生命里唯一的光。而与此同时,罪恶的种子也在两个孩子的心中悄悄埋下。
长大后的雪穗美丽温柔,阳光善良,可实际上她的心早就被疯狂与嫉妒占据。设计杀害亲生母亲,找人玷污同班的,甚至最后还亲手将养母的生命送到了尽头……美丽的雪穗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身边的、家人“制造”各种各样的苦难,最后再以施救者的身份出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人的感激与依赖。而她屡次犯罪却始终不曾失手的最大“功臣”,就是桐原亮司。
我并不认为雪穗与亮司的关系能够被简单的定义为“爱”与“被爱”。他们之间,既有爱情的无私和亲情的牵绊,也有以利益为纽带的共生关系。就像是“枪虾和虾虎鱼”,枪虾依赖于虾虎鱼的保护得以生存,而虾虎鱼也只能生活在枪虾打的洞里,他们之间,任何一方死亡,另外一方也必将无法活下去。
亮司一次次的为雪穗杀人犯罪,销毁证据,又何尝不是在忍受自己心中名为道德的枷锁与禁锢?可他心中有一丝始终无法抹去的对雪穗的愧疚,只能一次次接受雪穗的请求,做下无数违反道德与法律的事,自首的念头被他无数次放弃,只为了守护他冗长的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西本雪穗与桐原亮司的愿望真的很简单――等案件的有效期一过,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手牵手走在阳光下。但他们如此简单的愿望却注定无法完成,只因他们早就跨过了善与恶的界限,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这样的人注定一生都无法被原谅。
“当黑暗披上了光明的外衣,当光明被禁锢在黑暗之中,才知道世界并非黑白分明。”雪穗与亮司固然可恶,可他们何尝不可悲呢?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任何人都无法弥补。他们在还是孩子,还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的时候,就被人用混浊的现实狠狠污染成了黑色,而这样罪恶的颜色,究竟怎样才能被洗去?性格扭曲是原生家庭带给他们的伤害,走上犯罪的路却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西本雪穗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桐原亮司为了托起黑暗中的光芒,甘愿牺牲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白昼。十四年的秘密,随着亮司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以后雪穗再也不用担心牢狱之灾。可是,亮司的死无异于剥夺了她在世上唯一的光,她在剩下的漫长岁月里,只能一个人背负沉重的罪孽行走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那个圣诞夜,亮司生命终结的时候,雪穗没有回头。
行至白夜,心至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