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情,人间亦美――读《聊斋志异》有感
在我们的上古时期,那个对于世界最为懵懂的时期,象征自然伟力的神仙妖魔几乎充斥了每一寸中华大地。从先秦时期的《山海经》到两汉时期的《淮南子》,那些传说中的神魔无一不是法力通天,超然物外的非人存在。而后来清代的由蒲松龄编写的《聊斋志异》则将它们引下了凡尘,与人类共处。
在《聊斋志异》中,能人异士和山精野怪是最常出现的两类形象。他们有的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有的心境超凡,不为世俗所累;有的品行高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狐妖,正是其中出现次数最多,刻画最为丰富饱满的形象。
在《娇娜》篇中出场的女主人公娇娜,正是一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狐仙女子形象。在她与孔生的初见时便愿用自己珍贵的红丸治疗孔生的恶疾并且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又在最后孔生为救她不幸而死时,亲口将红丸送入他体内,挽救他的生命。重情重义如此,又岂像是个远离人间,不问红尘的修道狐仙,更像是一个品行高洁,知恩重礼的凡间女子。而在《红玉》篇中,狐仙红玉因与爱人冯相如相会被冯父大骂其不知矜持,羞愧而离爱人远去后,仍为爱人寻得良配。又在冯相如落魄潦倒之时,回到他的身边,与他甘苦一生。红玉是个多么痴情的女子,她的坚贞此世难寻。
在《聊斋》中除了那些知恩重义,痴情坚贞的狐仙外,还有许多富有灵性,与人相仿的奇异存在,如《陆判》中为友朱尔旦换聪明心,其妻换美人首的陆判官。他虽凶恶无比,但却愿为友人劳心劳力如此,实在是难逢之佳友。又如《侠女》中,为报顾生恩情,愿为他奉养老母,为他生子。让他虽英生早逝但仍能尽足孝道的无名侠女。他们的形象有的狰狞可怕,有的恐怖骇人,有的端庄艳丽,有的神秘莫测,但他们的心性,性格又与常人无二,甚至更为单纯洁净,这样的他们又怎能不让我们心生向往呢?
清朝年间,盛世几度出现。但同时封建专制统治也达到了顶峰。政治斗争黑暗,贵族贪图享乐,百姓艰难度日。但仍有人虽陷于麻木的泥沼却仍想仰望天空。无数个象征着贫苦大众对美好的期望的故事,通过说书人的嘴,行路人的腿,来到了聊斋。《聊斋志异》虽是志怪小说的鼻祖,但同时也折射出了人们内心对美好的向往,对黑暗的否定,对权贵的嗤笑,对穷人的同情。那些山精野怪,魑魅魍魉正是被人们的善愿,引下了凡尘。
人有七情六欲,草木精怪岂会无情?可反观当今社会,志怪小说逐渐式微,就连涉及鬼怪的文艺作品,也大多是以猎奇恐怖为看点,那些饱含真情,寄托人们善念的山精野怪呢?他们恐怕早已随着人们愈发功利的阅读倾向和愈发碎片化的阅读习惯,在文学的角落里消逝了。人们心中不是没有美好,而是缺少了一颗能够将其抒发的心。
我们需要美好,那不一定是社会建设,国家富强,民族崛起的崇高理想,那可能是一位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亲友,或是一位痴情坚贞,至死不渝的爱人,或是屏弃间隙,诚心相待的知音。
我爱在“聊斋”里谈《聊斋》,在鬼狐中说“鬼狐”。正如老舍先生所言“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万物有灵,人间亦美,“志怪”往往就是“志人”。鬼狐之情难道就不是常人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