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个引起无限遐想,勾连无数美好的词。它是天边的云彩,引你奋力振翅。古今多少人为它漂泊远行,却落得思愁、悔恨满腔的地步。他们弄丢了一只舟,一只名为家的舟。
为理想奋不顾身,立志于立身于世,是所有能者所共有的美好品质。常玉在巴黎求学,鲁迅东渡日本学医――他们为理想背井离乡,在异国钻研探求高山之巅的。当然,他们确实已览尽一般人所不能得之景致,在理想的路上奔走。和他们相似的游子们,也是千千万万奔赴前程。但屠呦呦获诺贝尔奖时所述,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她提到:作为一个妻子和,她自以为是不称职的。
在千千万万的游子中,总有些人已丢失了载他们运行的舟,舟上承载的都倾泻了,只留下乡愁。这值得吗?
追求远方固然是幸福的,但回望身后有血脉相连的家,那样所谓“世俗”的幸福真的不值得追求吗?马尔克斯有言,“作家、艺术家,只有具有健康的思想和一切问题得到解决,无后顾之忧,才会工作得更好”。家是背后,是根基,是远方仍太遥远时可提供慰藉的依靠。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决的意志,也不是所有人仅凭精神上的、不切实的收获就可以走过人生整个漫长的。《三体》中那个不近人情的女孩杨冬,一生痴迷于物理而别无寄托。当物理学迎来空前的浩劫之时,她决然自杀,对空洞而复杂的宇宙再不抱有希望。她活得太理想化了,同时因理想而坠落。
家不应被弃掷身后,家是载你我以远行的舟。它已不局限于一个身份的象征,一个失意时的寄托。如莫言写他的那片黑土地,他说道,一个作家应该有自己的一片土地。家并非困住人们前往的障碍,它给了作家更开阔的一片海域,用之不竭而取之无禁。这只舟会载你走得更远,永怀一颗热烈的心而不至于被远方磨砺得粗糙冰冷。
顾城写道,“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远方值得追寻,而家也值得留驻。真正的能者,应乘上那小舟,心怀小家,而寻那更远、更大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