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领导,各位亲朋好友,
非常感谢实验小学的领导主持今天的追思会,也非常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前来向我们的母亲致意。
母亲的去世非常突然。虽然我们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真到了和生我养我,与我们生活了近70年的母亲说告别,并亲眼看着生命一点一点地离开她身体的时刻,这种锥心之痛依然无法用言语表达。
在母亲病危的这几天里,我常常想起很小时候的一幕场景。那时我应该是3岁或三岁不到。当时父亲常常因为医院工作晚上经常不在家。母亲也常常在晚饭后回学校备课。家中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我想我还不很懂事。经常会哭闹要找母亲,让我姐姐也没有办法。在我的印象中,不止一次,姐姐会带着哭闹的我,两个人牵着手,在夜色中走到学校去找母亲。那时候,母亲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和依赖。
长大以后,我很少流泪。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总能冷静地度过。这次在我母亲住院后当夜,我回到父亲的住处,准备用一个平静的方式让他有一个思想准备。但是我刚刚开口,一种深深的悲哀像潮水一般地包围过来,我竟然无可控制地大哭起来,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的大哭起来。一直哭了很久。反而是父亲在一边安慰我。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失控。但是我知道。在我三岁的时候,无论我哭还是不哭,母亲总是要回来的。而这一次,不管我们如何痛哭,她,真的是要离开我们了,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时光就像母亲家门口那运河的水,无情地从我们身边流过。而两天前,它的一朵浪花永远地带走了我的母亲和她那美丽的笑容。
老舍曾经这样说:”人,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而我们现在就成了无根的花,我们的心也将永远难以安定。
我的母亲是以95岁的高寿而终,也可以说是无疾而终。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人生。是一个几近完美的人生。我们想利用这样一个时刻和大家一起来回顾母亲人生中的一些浪花。
我们的母亲1922年出生于唐闸镇河东街通吕运河旁。由于家庭环境的因素,她有幸成为很早接受现代文化教育的中国女性之一。母亲的一生很平凡,但并不平常。她在很年轻时就遭遇到日本侵华战争,并曾经投身于抗日斗争中去。解放后,从50年代的各类运动,到文革十年。她的青年和中年一直是在各种动荡中度过的。等到文革结束,家里开始有了相对平稳和富裕的生活时,母亲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感谢上天赐予她的长寿,在这之后,她和我们又一起共度了40多年的快乐时光。
熟悉我母亲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非常直爽,也是一个工作狂。她最后从实小退下来时,已经是84岁的高龄。无论是当老师的时候,或者是退休后承担学校其他工作,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认真负责。很多同学告诉我,母亲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师。但同时我们也记得在经济困难的那些年代,她会把一些学习赶不上的同学课后带到家里补习。如果补习晚了还负责给他们做饭。这样的事情在今天也许不难,但是在食品匮乏的60年代是非常不容易的。这也难怪很多学生至今依然记得我母亲。而母亲在退休后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走在街上被某一个当年的学生认出来。母亲一生以作为人民教师为荣。即使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依然向阿姨自我介绍:我是个人民教师。
对我个人来说,在89-90年间,她和父亲到澳大利亚来看我们的那些日子是我回忆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那是我母亲一生中唯一一次出国。但她对于参观旅游并没有很大兴趣,而总在想有什么可帮我们的。除了给我们烧饭做菜外,她真的做了一件大事,就是把小学1-6年级的数学编成了一个速学本,在短短几个月中居然全部教会了我当时二年级的女儿。我虽然因为工作忙,没有参加一起学习。但是从我父亲当时的日记来看,祖孙之间教学非常融洽。我女儿在大学里选修的一门主课就是理论物理。而我总觉得她对数学的喜爱是从我母亲那里遗传下来的。
我母亲身前也很喜欢音乐和唱歌。我们从小就听到她一边工作,一边哼唱一些她当年的流行歌曲。今天大家可能注意到,我们并没有按惯例播放哀乐,而是播放了母亲生前喜欢的一首歌。这首歌原本是一首美国歌曲。它的名字叫”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梦到家和母亲)。歌中唱到,当我合上眼睛,就看到我的母亲,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触摸。这首歌经著名文学家李叔同的改编,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曲”送别”.在今天这个场合下,无论是”梦到家和母亲”还是”送别”都表达了我们现在的心情。
母亲,愿你在歌声里,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