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想起个俗名
先说第一论。作者很有创见,发明了“法儒”和“道儒”的概念。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的时代做了细分,更为具体,看问题也就有了新的视角。原来历史上的“抑兼并”或“不抑兼并”都与老百姓无关,是权大者通吃。“抑兼并”是皇帝一家独大,“不抑兼并”是官僚能分一杯羹,即书中所言的“‘品官形势之家’对‘齐民’的兼并”。但这里存在一个悖论,老百姓中发家致富的购买田地本是理所应当,而“抑兼并”的政策却阻碍了社会的发展。“不抑兼并”吧,又会导致流民问题,“贫者无立锥之地”,危害社会的稳定。问题是“不抑兼并”真会导致流民问题吗?历史上很多农民是自愿投靠地主,比如东汉的庄园主和北魏的宗主督护,是为了逃离王朝的压榨而选择了地方豪强的压榨,是二者相害取其轻的选择。所以“抑兼并”或“不抑兼”实质是专制主义中央集权问题,而非是道德上的考量,表面上可以彰显为百姓为天下苍生这套儒家学说,但实际上还是法家的集权套路,真不愧是外儒内法,儒表法里。既然是法里,那么儒家的外衣有时也会露出法里的獠牙,掩盖不了法的冷酷。皇家的“抑兼并”既然要与民争利,那么必然依靠官办经济或官府特许经营来实现,而这些官府背景的代理人就是那些实行土地兼并的人,他们才有大财去购买土地嘛!其实质是皇家管得住“皇家人”吗?显然不可能。所以这里面就有放任,就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书中给出的答案是,追求“过程公正”,跳出怪圈。
那么如何追求“过程公正”,显然是通过权力的彼此制衡。所以这又要讨论到底如何约束、制衡权力?如何把权力装进制度的笼子里?什么样的制度能约束权力?靠道德的力量以上垂下,“上”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惨,谁又愿意当这样的“上”呢?多数会变成“上”与官僚合作,谁也别太出圈。英国君主是虚君,迫不得已当了这样的“上”,但官僚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官僚的权力是分散的,没有人是大权独揽的,大官僚通过“议会”解决国家难题。而传统中国是通过集权来解决国家难题。集权你又管不住“皇家人”,所以这抑不抑兼并,倒霉的都是老百姓,感叹中国老百姓之惨。也想起有学者极端地说中国没有社会史!
老百姓能否形成一级力量抵抗压榨是个问题,也是这本书的另一论。这一论中也从“过程公平”说到了现代的改革开放,指出现在不是说改革快与慢的问题,而是没有过程公平,妄谈改革速度,指责改革中有的人没有旧体制的束缚却享有旧体制的保护。有的人失去了保护却仍受到束缚。不能只享受成果,而不承担代价。这里我认为对“改革”一词需要界定,“过程公平”也是“改革”的一部分,不能将二者对立起来。所以,“改革”仍需提速,不能放缓改革。
这一论表面是说历史,实际是着眼于当下改革。中国历史“繁荣-崩溃”的循环如何跳出,现在还没有答案。平心而论,当今是盛世,是繁荣,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但如何避免走向崩溃呢?这才是当今学界的重大课题。2003年的文章至今震耳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