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淡化一切,自己最能原谅自己。
究竟是有罪还是身持荣耀,这种怀疑让人痛苦。往往要苦苦相逼让人认识并承认错误,可做到了又能如何呢?人们用拙劣演技逼疯彼此,真是大可不必。
是不是坦诚布公,这简直是最好判断的事情。揣测,攻击,含糊其辞,含沙射影,究竟谁得到快感。为了维护尊严,回避发生过的事情,好像一戳穿世界就崩塌,而事实上戳穿后很快自己便会给自己新的尊严和满足。
看看这个自我满足的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信的,是否犯了错,世界去裁定,然后自己才知道。失败要失败得有尊严一点。人们信仰不一,能力不一,但怀着勇气去尝试别人不敢尝试的事情,去探寻未知的边界,即使世界最后裁定结果是错,即使被评价愚蠢,疯狂或无能,也还是会获得一定的满足和宽慰。起码对于后人来说也是可以参考的经历。渴望超越平凡是值得肯定的。
这个好像很有道理。
画家总是要和战犯的标签有点关系的吧,可以当众承认自己的过错,伴随着内心在为自己开脱。芸芸众生都会犯错,怪只怪目光短浅一叶障目么?凭借一腔热血和勇气信念做过了不得的事情,自己能给自己真实的肯定么?即使这了不得的事情在我们国家是乌云蔽日血流成河,到底能逃避得了么?
对别人的虚伪让人恶心,对自己的虚伪让人叹为观止。无论如何,自己才最纵容自己。
战争留下的创伤,不同年代人的隔阂,好像是石黑一雄偏爱的主题。没有探究对错,最后好像都化为时间造就的无解。
就好像在一条路上走得久了,很少会停下来观望一下。偶尔一看,会发现原来已经走了很远。迷迷糊糊干过的这许多事好像并不那么重要。时间不经意地走,有点奇妙。
所以用时间来欺骗自己多么简单。遇到棘手事情的时候想一下未来,想一周后早上醒来是什么样子,或者这个糟心阶段过了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好像生活本身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一样的睡眠和吃吃喝喝。所以好像能超脱一下时间,一个计量数字而已,一咬牙,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还有些永远不会过去的事情。地球怎么转都在地球上,社会怎么变都在这片土地上。以前家里人大费气力修葺祖屋,当时非常生气和不解,不住人的屋子为何要投入这多心力。这几年倒慢慢理解了,它产生一个引力,大家怎样转动都被这个力笼罩着。内里发生的悲愤愁喜变化万千都被抹去,可这个根永远存在,也让人心安。对它的维护,也自觉转化为后辈的责任,沉重又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