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评价是一件有诸多变动的事,“评价”本身就构成了历史。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评价,一直以来,变化也颇多。
建国后至改革开放前,主流观点是:高度评价左翼、延安与十七年时期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作品,而指斥沈从文、钱钟书等非左翼也非国民党作家为大地主大官僚阶级的“帮凶”、“帮闲”文艺。政治性、集体性成为衡量作家作品的唯一尺度。典型观点如:50年代王瑶提出的“鲁郭茅巴老曹”,认定这六位是现代文学史上成就最高的大师级作家。
改革开放后,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传入中国,使国人重新发现了沈从文、钱钟书、张爱玲等作家。《中国现代小说史》的评价方法与八九十年代的“重写文学史”有异曲同工之处——号召“回到文学自身”,清理文学身上过多的政治责任。“重写文学史”的影响至今,在“重写文学史”的影响下,上至文学史家,下至普通读者,厌恶文学的政治性,降低对左翼文学、解放区文学与十七年文学的评价,批评其公式化、概念化,审美角度单一,等等。在“重写文学史”的视角下,郭沫若的地位大幅下降,茅盾被批评为“主题先行”,巴金早年作品被认为“热情有余,思想不足”。
应当说,“重写文学史”的观点很有其合理性,确实使人们的评价思维摆脱了十七年时期的单一政治化视角,看到了更丰富多彩的文学世界,它对茅盾等作家作品的缺点的评价,确也触到了实质。不过,单一的“重写文学史”,完全排斥文学的政治性,完全给予左翼文学、解放区文学与十七年文学,也不是科学观点。
解洪祥先生的《中国现代文学精神》给出了一个较为客观科学的观察角度:综合十七年与“重写文学史”的评价思维的合理方面,主张文学性与政治性结合,集体性与个体性结合。《中国现代文学精神》主要评价的是左翼文学与解放区文学,它肯定了它们的贡献:促进中国革命的进展、人民的觉醒、拓宽了文学题材、为中国文学注入了新鲜血液等。它对左翼文学和解放区文学的弊病的总结也很科学,指出一味昂扬、文学为政治服务、排斥知识分子题材等问题都可归纳为——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积极扬弃论和辩证个体观,使历史主义压过伦理主义,造成了文学的失衡与悖反。确为的论,对我们进行文学研究很有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