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读后感1000字!
作者:冷建国
最近偶然在两本集子里读到了两篇短篇小说,都与男性对一个(不知是否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的认同有关——更确切地说,是与父亲在血缘关系上的焦虑和犹疑有关。巧合的是,两位作者也都是男性。
在阮清越的小说《别人》里,主人公我(越南难民二代)因父亲一生游移不定的爱情与对自己和兄弟姐妹毫无情面的严管而对家庭生活心存恐惧,他拒绝了女友希望生育后代的请求,二人分手了。下次见面时,女友大着肚子,他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最终决定“要做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管这个未出世婴儿的真正父亲是谁。
在亚当·约翰逊的《无名飓风》里,飓风过后,货车司机农克的车里突然多了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前任在入狱前把孩子留给了他,而他的现女友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并坚持要做DNA鉴定。结尾是农克和女友开车从佛罗里达去加州闯生活了,他把孩子留给别人照看,他对孩子说“要记住,农克是你真正的父亲,他很快就会回来”,而他的女友已经把缝纫机和《洛杉矶租房圣经》装上了车。
两个故事一方面都关涉男性对一个孩子是否为自己亲生的身份判断——在故事里,他们无从判断,他们靠下定决心、做出选择而成为父亲;而且这种选择充满了牺牲意味,即便农克最后没有带上孩子同行,他依然努力在孩子身上分辨自己的样貌,并曾在贫穷和灾难过后的混乱中尽全力爱这个小孩。另一方面,两位男性主人公与各自父亲的关系也都十分微妙,前者直到中年依然比父亲体格孱弱而且怀疑他从未爱过自己的母亲,后者与父亲多年断绝联络甚至拒绝接听父亲临终前的电话。与自己父亲之间的复杂关系,让他们在选择成为父亲时更为艰难(也因此更具牺牲意味)——在他们对后代血缘关系的质疑中,不可避免地包含着自己是否有资格成为一位父亲的质疑。
父亲是如何成为父亲的?如果说一位母亲很少对自己与后代的血缘关系产生怀疑(除了抱错孩子等特殊情况),那么一位男性是如何判断一个孩子是否为亲生骨肉的?当一位父亲问出“孩子为什么不像我/这是我孩子吗”这种问题时,受折磨更多的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起,直到她的孩子接近成年,她先生依然会频频说出“这孩子不像是我的孩子”这样的话,这代表着一种长久陷于怀疑状态的家庭状态,还是一种共同生活的深刻情感联结最终超越血缘关系的更高级更超越的相处方式?DNA鉴定的意义更多是终止怀疑、确认亲情的合理存在,还是无论结果匹配与否都在某种程度上使得一个家庭最终崩溃于怀疑的裂隙?
大概有些问题是《精子战争》和《自私的基因》无法解决的,写小说给了男性作者一个机会,探讨父亲身份背后的微澜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