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女同性恋者。”
“虽然我曾在16岁时，和一个女生私奔；虽然我和一个有夫之妇谈过恋爱，成为英国文坛的一大‘盛事’，但是，我也喜欢男人。我的性口味，有很多不同的侧面。”
“尤其是，我除了床上那点事，生活非常丰富。除了写书，我还在出版社工作过很多年，平时喜欢驾驶，也喜欢骑行……”
“我讨厌各种单一的标签，因为我的生活是流动的。”
“包括这些年全世界的热点话题——同性婚姻——在我看来，它和异性婚姻，其实没多大区别，短暂的热恋之后，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那些琐事。难道不是吗？”
这是一位女作家、“大英帝国勋章”获得者，面对记者采访，公开发表的高论。
这位女作家，叫詹妮特·温特森(Jeanette Winterson)。
01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是古龙最为脍炙人口的金句，不仅是武侠世界的法则，也是现实社会的缩影。
然而，詹妮特·温特森强烈反对这样的“宿命”。
她说，形形色色被预设的规则，尤其是对女人的种种苛求，都有必要受到质疑。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身不由己。一旦身不由己——我的身体，我的行动，我自己不能做主——就无异于压迫和奴役。”
这是她第一部名作，长篇小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珍妮特·温特森生于1959年，从小被一个虔诚信仰基督教的家庭收养。
养父母从小就培养她读书识字，但学习的内容，大都围绕着圣经。
温特森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6岁时就已经在养母的指点下传福音，满嘴“上帝保佑”之类。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温特森对很多古老的宗教信条，都产生了怀疑。
16岁那年，温特森爱上了一个女孩。
当时是1975年，同性恋依然是“社会边缘话题”，尤其是，在很多宗教保守人士看来，这是违反教义的罪孽。
她的养父母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对温特森吼道：
“要么和那个女孩断绝关系，向上帝忏悔，以后永不再犯；要么，滚出家门！”
为此，温特森最终离开了这个家，和心爱的女孩私奔。
若干年后，她和那个女孩，也各奔东西……
“多年以后，回首此事，对内心的撕裂和伤害，是不容置疑的。那么，我这样做，究竟是否值得？这个问题，无法给出简单明确的答案。”
“但是，我被置于‘身不由己’的处境——这种处境，更值得被反思。在这种处境下，无论我怎么选择，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都是残破的。”
这样的经历，成为她走上写作之路的重要机缘。
02
我要快乐，不必正常
“因为人生中第一次恋爱，一场被视为离经叛道的恋爱，我离开了原生家庭，过早地在社会闯荡，饱尝坚信。”
2011年，已经成为知名作家的温特森，出版了回忆录《我要快乐，不必正常》。
年过半百的她，如此概述自己的大半生：
“我总是难免在自由和归属之间挣扎，很多时候，我为了归属而放弃自由；但更多时候，我对所谓的归属，放弃了一切希望，哪怕我并未因此得到什么自由。”
在这本书中，她回忆了自己离家出走后，“野蛮生长”的别样青春。
“我一边上学，一边到处打零工。和其他很多早早步入社会的青少年相比，我的一个幸运因素，是真心热爱学习，喜欢读书。”
“如今回想——我的上帝啊！你知道我小小年纪，都做过什么？！”
“我曾在一所精神病院打杂，和形形色色的怪人打交道。”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自认为掌握了宇宙的真谛，甚至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下凡。”
“有的人充满攻击性，就连医生都会对他们倍加小心。”
除了精神病院，温特森十几岁时，还曾在殡仪馆打工。
“当初和父母在一起时，我背离了宗教信仰，不信鬼神、幽灵。但是，当我置身于殡仪馆，晚上下班后走夜路，依然难免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种环境下，温特森努力学习，以全A的成绩考入了牛津大学圣凯瑟琳学院。
毕业后，她在出版社工作。
“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差事，收入也不低，但我总觉得，这样普普通通的日子，并不真正适合我。”
于是，温特森在工作之余，开始尝试写作。
“很多和我同龄的年轻人，工作之余去海边玩，或者一起拎着啤酒看球赛，发疯般喧闹，而我独自搜索枯肠，往往写下几页后，过几天读一读，觉得一无是处，于是丢掉，重写。”
1985年，温特森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此书题材新颖，涉及了多元情欲和妇女解放等有争议的话题。
但这本备受争议的书，受到了众多读者的追捧，和主流文学界的重视。后来，此书获得惠特布莱德奖。
接下来的几年，温特森又陆续发表了《激情》、《给樱桃以性别》等小说，成为畅销作家。
这期间，她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文学圈子里，某位男作家的老婆。
“两个人彼此相爱，很难说为什么，就是机缘巧合，彼此看对了眼。”
“至于遭受非议，反正别人的嘴巴，我无权控制，那就随他们怎么说吧。他们怎么评判我，和我爱上谁一样，都是各自的自由。”
顶着各种流言蜚语，温特森满不在乎地和相爱的女人，一起生活了数年。
“爱情，也难免有保质期，一旦过了期，就难免逐渐淡化。”
“几年后，她不再爱我了，离开了我。当时，我痛不欲生。但是，我的生活，以及我的写作生涯，都总要继续。”
“尤其是，无论我是流言蜚语的主角，还是被甩掉的可怜虫，这类的身份标签，都远远不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不想顾影自怜，只会继续往前走，寻求新的生活乐趣。”
03
讴歌多元情欲
温特森的作品，一个共同的主题，是对多元情欲的向往。
在她看来，人与人的相爱，有多种多样的可能，一个人可以在多条道路上，不断探索。
在她的长篇小说《激情》中，以拿破仑时代的欧洲为背景，创造了一个魔幻世界。
亨利是一个天真的法国人，他崇拜征服者拿破仑，想当兵上战场立功，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他的御用厨师。
亨利经历了很多荒诞之事，直到法军因饥饿与瘟疫而溃散，才幡然醒悟，试图从荒无人烟的俄罗斯的冬天逃生。
他遇见并爱上了维拉内拉，一个神秘的威尼斯女人。
亨利陷入了情欲的迷宫，无从脱身……
在荒诞、魔幻的世界，情爱几乎是唯一的人生救赎。
在她的另一部名作《写在身体上》中，小说的叙述者是一生浪迹情场的老手。
叙述者爱上了露易斯，一个拉斐尔前派式的美女。
露易斯的丈夫是个钻研癌症的工作狂科学家，只顾事业不顾家，美女的婚姻生活非常乏味。
于是，叙述者就诱使她迈入情欲的世界。
这情节很老套，但是温特森从来没有揭示过叙述者是男是女。
更确切的说，温特森戏弄读者们，使他们对男女和风流韵事的种种期待落了空。
温特森的两部名作《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和《给樱桃以性别》，都着力表现了女性之间的同性情欲，呼唤女性对自己身心的解放。
这些作品，让温特森成为酷儿文学的先驱，和极具影响力的代表人物。
温特森的其他作品，主要还包括长篇小说《日光门》、《混沌残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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