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其五)　谭献

        庭院深深人悄悄。埋怨鹦哥,错报韦郎到^①。压鬓钗梁金凤小,低头只是闲烦恼。　　花发江南年正少。红袖高楼,争抵还乡好?遮断行人西去道,轻躯愿化车前草。
        这首词是词人《蝶恋花》组词六首中的第五首,写出了一位深闺思妇对爱情忠贞不贰的品格。
        首句通过女子所居环境氛围的描写,烘托出女子内心深处的寂寞。且“庭院深深”使人很容易想到欧阳修那阕《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两首词在某些地方格调颇相似。二、三两句意趣横生,刻画闺中少女的情态栩栩如生,与敦煌词《鹊踏枝》“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两句有异曲同工之妙。盖寂寞越深,多情女子的情愫也越执着,才会“埋怨鹦哥,错报韦郎到”。“韦郎”,借指女子钟爱之情郎。虽说是鹦哥错报好消息,但鹦哥能言,都是人的调教,女子思情郎心切,肯定在鹦哥面前反复诉说,而鹦哥之错报亦即女子思念过甚而产生的一种幻觉。这两句通过女子与鹦哥之间的一个小镜头,摄出了女子相思入骨的心态、天真稚气的性情。第四句“压鬓钗梁金凤小”,以女子头饰金凤钗之精美暗示女子容貌之俏丽。第五句“低头只是闲烦恼”则写女子心态之沉重烦闷,这种精神上的烦恼不是金玉满堂的物质生活所能消解、抵偿的。“只是”两字下得很妙,将女子无法排遣的伤离怨别之思以直陈的方式表出,具有强调的作用。“闲烦恼”也可见女子的相思之苦触处即是,同时为过渡到下片打下了伏笔。
        下片从女子想像在江南的情郎的生活着笔,词的内容也由上片深闺人的相思烦恼变而为下片感于江南春而产生的盼归的惆怅。江南的春天群芳争艳,青山滴翠,自己与情郎都正是青春年华,纵然高楼红袖迷人,怎抵得上回乡与钟爱你的女子相聚,共度良辰美景?女子的殷殷期盼,在诚挚温厚之中深深地蕴含着坚贞不渝的品质。“车前草”是一种草本植物,可入药,古名芣苢,又名当道。末两句是说我宁愿化身为车前草,挡住情郎西去的道路,冀盼情郎回心转意,早日归来。借用“车前草”的字面意义作文章,虽非首创,以之结尾表白痴情不改的心志,确乎有感人肺腑之效。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本词云:“(上片)传神绝妙,(下片)沉痛已极,真所谓‘情到海枯石烂时’也。”谭献本人选《箧中词》重视旨隐辞微之作,而本词正昭示了一种为美好理想而始终不渝甚至甘愿献身的品格,这就是文本字句背后的寄托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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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其五) 谭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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