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久
乐闲
百年浑似醉,满怀都是春,高卧东山一片云。嗔,是 非拂面尘。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鉴赏】小山此曲,题目标明“乐闲”,句句紧扣“闲”字抒发,以表明其 “乐”。
作者首先感慨“闲”的时光好像酣饮美酒,酩酊大醉,而且浑然即是 “百年”! 在时间上,突出了“闲”的长久。而面对这百年如醉的闲情,作者 不禁心怀一片阳春,使自己完全融于这样的逍遥自在之中。“满怀”与“百 年”相对,突出了“闲”的自得。此二句,一内一外,一纵向一横向,彼此呼 应,将作者“乐闲”的状态,很好地表现出来。
为了进一步表达“乐闲”之情,作者接着用了一个有关东晋谢安的典 故“高卧东山一片云”。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谢公在东山, 朝命屡降而不动。后出为桓宣武司马,将发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灵时 为中丞,亦往相祖。先时,多少饮酒,因倚如醉,戏曰:‘卿屡违朝旨,高卧 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今亦苍生将如卿何?’谢 笑而不答”。作者用“东山高卧”的典故,倒没有表达谢安伺机再起的意 图,而是抒发对隐逸生活的向往之情。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云无心以 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作者向往的这“东山一片云”,庶几可与彭泽相通。
前三句,小山从正面抒发了“乐闲”的志趣,然后从反面来说:“嗔,是 非拂面尘。”由此,从对“乐闲”的向往,转向对“不得闲”的批判。可恨那世 间多少的是非,就像拂面而来的灰尘一样,岂是躲就能躲得掉的呢?这样 就自然而然地过渡到结句上来:“消磨尽,古今无限人。”这消磨尽无数人 的是非,使我们想到与作者同时代的诗人萨都刺《百字令》:“蔽日旌旗,白 骨纷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从这两首作品不难看出,所谓“消 磨”,有世俗的羁绊,有历史的纷争,有仕宦的失意等等。这一切都属于 “不得闲”的状态。这首小曲的结句,以一种概括的历史沧桑感点出了对 这种“是非”的不满,也更加突出了其“乐闲”的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