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题画》
云里烟村雨里滩,看之容易作之难。
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燕脂画牡丹。
【注释】
(1)李唐为宋代高龄画家,晚年不幸遭逢金兵南侵,北宋灭亡,他流落临安,卖画糊口,生活困难,因此在自己的画上题下了这首诗。
(2)“云里”句:作者介绍自己的山水画景:上方是烟云缭绕的山村,下方是雨中河滩,层次分明,动静衬映,富有立体感。
(3)作之:画下来。
(4)燕脂:也作“胭脂”,产自北方燕地,故名。它是用红蓝花汁凝制而成的一种颜料,可作画用。
【赏析心得】
作者本是北宋徽宗朝画院的画家,擅长山水画、人物画,当时就很有名气,好作长图大障,风格雄伟有气势。不幸的是,七十余岁时遭逢战乱,金兵南侵,徽、钦二帝被掠掳成了俘虏,北宋遂告灭亡,他只有流落临安(今浙江杭州),沦为街头卖画为生,生活十分困窘。亡国之际,惊魂未定,此时的临安一片混乱,哪有人欣赏他的画作。于是,他就在自己精心画成的一幅山水画上题下了这首题画诗。
“云里烟村雨里滩,看之容易作之难。”作者摆在街摊上卖的是幅山水画,上方山景朦胧,烟云缭绕、山村隐约可辨,下方雨中河滩,激流涌浪,清晰可见,仿佛涛声可闻。这样一幅精心设计、意境幽长的画作摆在临安街上,看者多,买者无,久久无人问津。这位流浪御用画家不禁忿忿然了,他借画发挥,干脆就在画上自己题诗,发起了牢骚。他说,这幅画,人来人往热闹得很,看起来容易,殊不知作画人是多么的艰辛:画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期练出来的;创意是亲临其境,亲身体验,冥思苦想,设计出来的;画面动静有致,层次分明,是一笔一划勾勒涂抹而成的,甚至画中的颜料都要精心购制和兑匀。“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燕脂画牡丹。”作者(即画家)继续发牢骚,早知道现在世道如此,时人眼中只有声色犬马、富贵荣华,看不懂意境高妙、寓意深刻的山水画,还不如多买些红绿燕脂,浓色重彩,画几朵鲜艳牡丹花,又好卖又省事!真正的艺术创作,不为世人欣赏,世风浮华,俗艳流行,“曲高和寡”“画妙不识”,艺术家的落寞,不仅在当时就有,后来也未绝迹。
李唐的题诗画最后卖出没有?不得而知。但他的牢骚却留传下来,既富哲理,也确有代表性,还不失时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