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现初,太宗谓萧瑀曰:“朕少好弓矢,自谓能尽其妙。近得良弓十数,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也。’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多斜,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非良弓也。’朕始悟焉。朕以弧矢定四方,用弓矢多矣,而犹不得其理;况朕有天下之日浅,得为理之意,固未及于弓;弓犹失之,而况于理乎?”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贞观三年,太宗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擢才而居,委任实重。比来惟觉阿旨顺情,唯唯苟过,遂无一言谏诤者,岂是道理?若惟署诏敕、行文书而已,人谁不堪?何烦简择,以相委付?自今诏敕疑有不稳便,须执言,无得妄有畏惧,知而寝默。”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曰:“治国与养病无异也。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有触犯,必至殒命。治国亦然,天下稍安,尤须兢慎,若便骄逸,必至丧败。今天下安危,系之于朕,故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然耳目股肱寄于卿辈,既义均一体,宜协力同心,事有不安,可极言无隐。倘君臣相疑,不能备尽肝膈,实为治国之大害也。”
贞观六年,太宗谓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兴有衰,犹朝之有暮,皆为蔽其耳目,不知时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谄者日进,既不见过,所以至于灭亡。朕既在九重,不能尽见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无事,四海安宁,便不存意。《书》云:‘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魏征对曰:“自古失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治忘乱,所以不能长久。今陛下富有天下,内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临深履薄,国家历数,自然灵长。臣又闻古语云:‘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以为可畏,诚如圣旨。”
贞现十九年,太宗谓侍臣曰:“朕观古来帝王,骄矜而取败者,不可胜数。朕恐怀骄矜,恒自押折,日旰而食,坐以待晨。每思臣下有谠言直谏,可以施于政教者,当拭目以师友待之。如此,庶几于时康道秦尔。”
(唐•吴兢《贞观政要•卷一•政体第二》)
9.对下列句子中加点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 遣:发射
B.病人觉愈,弥须将护 将:保养
C.既不见过,所以至于灭亡 过:错误
D.皆为居安忘危,处治忘乱 治:治理
10.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A.①今天下安危,系之于朕 ②臣之壮也,犹不如人
B.①皆为蔽其耳目 ②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
C.①莫以天下无事 ②不赂者以赂者丧
D.①骄矜而取败者,不可胜数 ②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
11.下列对文中画波浪线部分的断句,正确的一项是
A.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B.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C.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D.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12.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理解与分析,表述不正确的一项是
A.太宗以自以为得“良弓”实际都不是“良材”设喻,由此领悟到自己虽然取得了天下,却并不全都明白天下事务。
B.太宗对机要部门逢迎苟且的现状很不满,要求臣下大胆指出朝廷政令中的疏漏,但不能在私下里妄议朝政。
C.太宗认为治理国家务必小心谨慎,尤其天下刚刚安定如大病初愈,一不小心必然败亡。 故而即使有条件休养他也不去享受。
D.太宗总结历代兴替教训,深知君主闭塞视听则必将因无道而遭百姓抛弃,他居安思危的做法得到了魏征的肯定。
13.把文言文阅读材料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10分)
(1)若惟署诏敕、行文书而已,人谁不堪?何烦简择,以相委付?(5分)
(2)每思臣下有谠言直谏,可以施于政教者,当拭目以师友待之。(5分)
参考答案
9.D(治,安定,太平)
10.B(均译为“因为”,连词。A.①助词,补足音 节;②助词,取消句子独立性。C.①因为,连词;②因为,介词。D.①连词,表承接关系(表因果也可);②连词,表递进)
11.A
12.B(文中“寝默”的意思应是止而不言,并没有私下里妄议朝政的意思。)
13.(1)如果只是签署诏令、颁行文告而已,谁人不能胜任?何必劳神费力地挑选人才,把重任委托给他们呢?(五个句子,1 句 1 分 )
(2)每想到有直言进谏,谏言可用于国家的政治教化的大臣(或:臣子中有直言进 谏,谏言可用于国家的政治教化的人),我都会擦亮眼睛,把他们当作良师益友来看待。(“谠言直谏”“ 施于政教”“有……者”“拭目”“师友待 之”,1 点 1 分)
参考译文:
贞观初年,唐太宗对萧瑀说:“朕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张弓射箭,自以为能全知它的奥妙。近来得了十几把上好的弓箭,就把它们拿给做弓箭的师傅看。弓箭师傅说:‘都不是好的(材料做成的)。’我询问其中的原因,弓箭师傅说:‘木头的中心不端正,那么它的脉理就多是歪斜的。这样的弓虽然刚劲有力,但射出去的箭却不直,所以不是上好的弓。’我才领悟出很多 道理。我用弓箭平定天下,所用过的弓箭非常多了,尚且还不懂得识别弓箭的要领;更何况我得到天下的时间还很短,所获得的治理国家的道理,本来不如弓箭的知识多。品评弓箭尚有失偏颇,更何况治理国家的要领呢?”从此以后,太宗诏令五品以上的京官轮流在中书内省值夜,每次召见,都要赐给他们座位并与他们交谈,仔细询问宫廷外面的事,力求了解百姓的疾苦和政治教化的得失。
贞观三年,太宗对身边的大臣说:“中书、门下省,都是掌管军国大事的关键部门。选择人才担任这些部门的工作,委托给他们的事极为重要。然而近来我只发现他们阿谀奉承,顺应上情,唯唯诺诺地草率通过诏令文告,就没有一个人敢直言进谏的,难道这是正常情况?如果只是签署诏令、颁行文告而已,谁人不能胜任?何必劳神费力地挑选人才,把重任委托给他们呢?从今以后,上传下达的诏书如果发现不妥当,必须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要妄自害怕冒犯了我的威仪,明知不对却沉默不言。”
贞观五年,唐太宗对身边的大臣们说:“治理国家和养病没有区别。病人感觉痊愈,就格外需要保养调护,如果再触犯病理禁忌,一定会导致死亡。治理国家也是这样,天下刚刚安定的时候,尤其需要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如果就此骄奢放纵,必然导致衰乱覆亡。如今天下安危,都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一天比一天谨慎,虽有休养的条件也不享受。然而眼耳手脚(起到耳朵、眼睛、手臂的作用。比喻辅佐帝王的重臣)的作用,寄托在你们身上,既然君臣大义是一个整体,就应该同心协力,事情有不稳妥的地方,应该极力陈述没有隐瞒。倘若君臣互相猜疑,不能完全说出肺腑之言,实在是治理国家的大害啊!”
贞观六年,唐太宗对身边的大臣们说:“纵观古代的帝王,有的兴起有的衰亡,好像有了早晨就必有夜晚一样。这都是由于耳目受到蒙蔽,不了解当时政治的得失。忠诚正直的人不敢直言劝谏,邪恶谄谀的人却一天天得势,君主看不到自己的过失,所以导致灭亡。我身居九重深宫,不可能完全看到天下的事情,所以委托给你们,作为我的耳目。不要认为天下太平无事,四海安宁就不小心在意。《尚书》上说:‘可爱的不是国君吗?可畏的不是百姓吗?’做天子的,如果有道,人们就推戴他做人主;如果无道,人们就把他废弃而不用。这真可怕啊!”魏征回答说:“从古以来亡国的君主,都因为在安定的时候忘记了危亡,在清平的时候忘记了动乱,所以不能长治久安。如 今陛下拥有天下,内外清平安定,能够留心治国的方法,常常像面临深渊、足踩薄冰那样做事,国家的运数自然会长久。我又听古语说:‘君主是船,百姓是水,水能浮起船只,也能把船掀翻。’陛下认为百姓的力量可畏,确实像您讲的那样。”
贞观十九年,太宗对身边的大臣们说:“我看自古以来的帝王,由于骄傲自大而导致败亡的,多得数不清。我也害怕内心滋长骄傲自满,一直自我 约束控制,处理朝政忙到夜晚才吃饭,早起静坐等着早朝。每想到臣子有直言进谏,可用于国家的政治教化的,我都会擦亮眼睛,把他们当作良师益友来看待。这样做,差不多就能社会安宁、国势昌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