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识人间有真味”
――读《人间有味》有感
2020年的暑期终于追着季夏的余尘姗姗来迟,我偶然从《读者》上看到了一篇《食道旧寻》,当中写了老舍先生的好客、沈从文经常吃米线,陶重华、吴宓、张宗和、孙凤竹、崔芝兰、沈有鼎、吴征镒诸先生在牛肉面馆的定期聚会;写冰西瓜的技巧,写豆腐的各种做法……这是一篇很新鲜的文章,对于我来说。我看到这种把食物写的如此直白,却又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捧起来读了又读,不知不觉间,一种暖意裹挟上全身,我忍不住去书店将汪曾祺先生的《人间有味》买了回来,读了有读,只觉得每次读一遍都会有新的感触,可谓是百读不厌。
汪曾祺老先生的散文给人一种淡淡的、舒朗的会心感。轻松自在、如话家常的文风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隐秘的幽默,让人嘴巴一咧,会心一笑。他的手法很有意思,总会在文中一些微妙的地方加上几句看似文不对题的几句话,却又在无意间把文章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儒雅名士,都读的津津有味,听他聊四方的美食、风情,长了知识,也长了性情。真可谓是“繁华落尽见真淳”。
第一次完整地阅读完《人间有味》后,我的思绪是惬意的、还夹杂着那一点点的馋,人间百态、生活百味,汪老的文字充斥着人间烟火气息。小到一味佐料的用法,大到一种食物的渊源,他总能娓娓道来,刺激你的味蕾。谈到淮安菜头的做法,“猪肉肥瘦各半,要细切粗斩,如石榴米大小。荸荠切碎,与肉末同拌,右手传成招柑大的球,入油锅略炸至外结薄壳,捞出,放进水锅中,加酱油,糖,慢火煮,煮至透味,收汤,放入深腹大盘。”会吃又会做,会做又能写。一条许多人摇头不沾的苦瓜,竟能泼彩重墨从探讨它究竟是不是瓜讲到它的产地印尼,再到各地苦瓜做法差异,我看罢竟然也对“有些东西,本来不吃,吃吃也就习惯了”的道理顿悟了。“越浦黄柑嫩,吴溪紫蟹肥”、“久抛松菊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勿忘归”这些意境美,生活气息浓厚的诗句汪老也是信手拈来,朴素的文字又立见文采。
我的心里,溢满了对生活的暖意。
二读《人间有味》后,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家的暖意、家的羁绊。比如,“山西老乡爱喝醋,缴枪不缴醋葫芦”啦;火车一开入娘子关,响声就变成“喝醋”“喝醋”啦,“北京的韭菜花是腌了后磨碎了的,带汁…熬一锅虾米皮大白菜,佐以一碟韭菜花,或臭豆腐,或卤虾酱,就着窝头、贴饼子,在北京的小家户,就是一顿不错的饭食。”“昆明的炒鸡蛋特泡。一颠翻面,两颠出锅,动锅不动铲。””映时春有蛋,乃以鸡蛋清、温熟猪油于小火上,不住地搅拌,猪油与蛋清相入,油蛋交融。嫩如鱼脑,洁白而有亮光…另有蛋,则以蛋黄以同法制成。“等等。每每读到这,我眼前仿佛就是一幅“舌尖上的中国”,我们国人讲究吃的艺术,仿佛已经刻在我们骨子里,融在我们的血液中,求其原因,就是我们心中家的羁绊。特别是在羁旅途中,若捧上一本《人间有味》,“人言落日是天涯,忘极天涯不见家”的情感便陡然起来了。汪老是最懂家的作家,最有文采的厨子。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最爱去的就是菜市场。看着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闻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家庭气息”,感到生之乐趣。
我的心里,溢满了对家的柔和。
第三次捧起《人间有味》,是我读完汪老的《人间草木》后。经历过曲折岁月的汪老,是用笔为我们创造了一个随遇而安的乌托邦美好世界。通过他的文字,我们可以去探寻人性中至真至善的一面,用温情和纯净来洗涤这尘世的苦闷、忧郁和惶惑。汪朗曾说:总是把最美好的事物展现给大家,把苦难的东西留在自己心里,因为他觉得,哪怕是再绝望的时候,他也一定要给一丝绝不会断绝的希望。也正如汪先生自己所说: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汪老“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中国最后一个真名士”!读汪曾祺的文章,总会让我想起苏东坡那句著名的词:人间有味是清欢。对于汪曾祺来说,夜阑人静,披衣望月,是清欢;时鲜上市,偶尝佳肴,是清欢;好友来访,把酒交盏,更是难得的清欢。向往的是此处多白云,只可自怡悦,向往的是蛙声一片柳暗花重,向往的是高山流水风荷一一举。汪曾祺去后,从五四开始的那二三代人的风流遗韵终于如轻烟飘散……
我的心里,溢满了感动,还有一种对汪老身在无间、心在桃源,以无声无息的流水的姿态将温情和纯净一点点一滴滴渗透进中国人的思想中的崇敬。
四方好食 ,至味在人间。
吾家小史,那时巷情。
人间有味,飨食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