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华素

〔^*朱先生审阅课堂听讲笔记时批示，前面“一，雕率”项下之“4，艳”、“5.野”二则，“当属华素目内”、“当入华素目内”。〕

《论语》：“绘事后素”，先有底子始有华，先素后华。孔子说，一切的礼(文明)都是在人的本质之后的。“绘事”比“素”好。这是孔子论社会发展的话。

但老子则以为不然(老子后于孔子)。他说：“��雕为朴，见素抱朴”，要把礼(文明)去掉，回复自然、整个浑成之社会。

把“华”、“素”之意念用到文学批评上去的，如班彪《史记论》说：“善叙述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文质相称，良史之才也。”“辨而不华”：辨，明白也;华，虚浮装饰之话。

老子：“居其实，不尽其华”，要果实不要花朵。

汉虽是辞赋时代，但在实用之文章中，仍要“不华”。

辞赋是浮华的，故扬子云说：“辞人之赋丽以淫。”“淫”就是过分，“华”之意。

战国时，说客要“华辞”。老子说“美言不信”，就是对当时之“华辞”起反感。但，事实上，自战国以来，“华辞”都发展，表现成汉辞赋。

我们说“水木清华”，说人亦说“清华”。“清华”，不妨从门第说：家为大族，但不出仕，则为“清华”。

说到文字上，写风云月露(写景)写得好，但不用典，就是“清华”，是好的意思。

“华腴”，表门第。“华”，光辉也;“腴”是说有钱。后又用到诗文批评上去。苏东坡说陶诗“癯而实腴”。“腴”就表示阔气。

陈师道说鲍照诗：“华而不弱。”说到“华”，就是说漂亮之描写，这容易陷于“弱”。“弱”就是无深意，文字啰嗦。但鲍不如此，其诗接触到人生，如《行路难》。

“华靡”(不大好)，“华贵”(好)，常用以批评诗文。

又有“名贵”，见解、地位在人之上者，是“名贵”。但此语又用于诗文评上。

“华”又与“浮”连成“浮华”，不切实际之谓。

“素”与“野”可以相连。〔^*野，可参看前面“一、雕率”项下之“5.野”一条〕

说“诗文朴素”，一方面要文字不用典，散文化，而内容又非富贵堂皇生活之描写。

时代由简而繁，由自然而人为，这就有了文、质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