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神午后
生活,犹如多彩玻璃的穹顶,
玷污了永恒的洁白光彩,
直到死神将其踩成碎片。
——雪莱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怎样度过这一生?
斯通纳出生农家,十九岁之前他从未想象过土地以外的命运,在密苏里大学上了一年农学系后突然转学文学,并在这座学校里度过了余生全部岁月。对于从这些与世隔绝的墙壁中走出人们所谓的大千世界,斯通纳没有憧憬过一天。他的同窗马斯特思说:“上天,或者社会,或者命运,或者不管什么你想给它取的名字,给我们创造了这间小茅屋,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暴风雨中走进去。这所大学就是为我们而存在,为这个世界的弃儿而存在;不是为那些学生而存在,也不是为了无私地追求知识而存在,不是为你听到的任何理由而存在。”世界是一场暴风雨,大学对于斯通纳来说是一个庇护所,是一个连上帝都不用在乎的教堂。“可即便像我们这样不堪,满身污秽,比那些外面世界的浑蛋强。我们不做坏事,我们心口一致,我们为此得到报偿,这是一种天然美德的胜利,或者快他妈的接近了吧。”
斯通纳栖身于此,正直、纯洁、反对暴力,拒绝兵役,倾心学问,受到学生拥趸。正因为大学对于斯通纳是避难所般的存在,他坚决拒绝学术不端,对上司照顾的年轻人也以同样严苛的标准拒绝通过论文答辩,他工作起来“有一股狗一般的倔强劲儿和毅力,惹得老同事觉得好笑,同时又让更年轻的老师非常恼火。”
他娶了一个典型的南方某个古老、气数悄然已尽的家族的女人,这女人高挑美丽、气质优雅、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完全不知道爱是什么,没有心也不动感情,这成了他俩日后一切悲剧的源头。年轻人爱错是正常的,但那时的婚姻是根深蒂固的职责,哪怕不满和痛苦变得寻常和无处不在,所有话语都带着绝望的调子,他也没有重启的机会。
人到中年,斯通纳倒是遇到了一生中的挚爱,但他的笨拙与狼狈早被发现,妻子洞悉而冷漠地看着他,同事借机攻讦他,不被允许的情感被现实裹挟,终究只是梦一场。
“斯通纳还非常年轻的时候,认为爱情就是一种绝对的存在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如果一个人挺幸运的话,可能会找到入口的路径。成熟后,读后感www.simayi.net他又认为爱情是一种虚幻宗教的天堂,人们应该怀着有趣的怀疑态度凝视它,带着一种温柔、熟悉的轻蔑,一种难为情的怀旧感。到了中年,他开始知道,爱情既不是一种优美状态,也非虚幻。他把爱情视为转化的人类行为,一种一个瞬间接一个瞬间,一天接一天,被意志、才智和心灵发现、修改的状态。”这是我看到的对爱情最清醒的见解。
外人看来,斯通纳平庸、无趣,遭上司排挤,不受同事喜欢,妻子冷漠残忍。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一个勇敢、善良甚至伟大的灵魂,如果对比他所面对的敌人的话。
“他想当一名教师,他成了教师。但他知道,他永远知道,人生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冷漠的人。他曾梦想过某种正直,某种绝对的纯洁。他寻找过妥协和无关紧要的攻击性消遣。他曾想象过智慧,在漫长岁月的尽头,他找到了无知。还有什么呢?他想,还有什么呢?”
书中给了济慈在《希腊古瓮颂》的回答:‘美就是真,真就是美,’——这就是你在人世知道的一切,你需要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