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这个根本和本书没有一点关系。这个是对作者还没有收进集子的短篇《语膜》的批评。为啥要放这呢……因为放别的地方也没人看,放在这作者肯定会看。批评如果没人看那就没有意义了。
但这不相当于把批评贴在作者脸上吗?事实上来看是这样的。而且我还是白嫖的英文版,在道德海拔上完全没有优势。所以我用小号发了,这样就没人来打扰我了,很好很好(徐徐撤退
我的感觉,砍鱼老师和她的老师特德姜都有一样的毛病,就是把中产阶级的生活状态指认成某种普遍的人性,又把中产生活状态化约成哲学沉思。要说这是毛病吧,可是科幻读者就喜欢这一套。把具体的生活抽象成哲学问题当然很好,可是再怎么抽象,也让人奇怪到底哪个老妈会因为学英语/选文理科的事情和小孩闹这么大矛盾。也许有的家庭确实是这样,但是他们矛盾的原因到底是学英语背后的哲学问题,还是其他的矛盾正好体现在学英语上面了呢?
但母亲的内心动力之所以显得很单一,怕不是因为小说大部分时候都在搞美学沉思:把语言行为拆分成具体的、「客观」的细碎描写,再让观众在欣赏这些细碎描写的时候进入与母亲的共情。但这些和母亲的事情有啥关系呢?这是一种有效的描写吗,还是一种学院派的审美趣味呢?当然了,搞意识流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猜这篇小说本来的企图也不是文体实验……另一方面说,「主流文学」要体现「人性」,科幻小说要体现点子。仔细描写母亲的语言行为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语膜」这个科技的逻辑吗?反正我自己是没觉得,也许有人看懂了……
当然这个故事还是很有意思的,在这里我写一个我的理解(我脑补的版本)。这并不是改写,因为很多都是原来体现出来的事情,只不过放在不显眼的位置,所以读者解读的时候很可能忽略掉。当然我的脑补就只是我的阅读趣味,未必要比原版本好。可能有人会说,不要把科幻搞成米兰昆德拉。那这是我阅读趣味的问题,是我的错(再次撤退
当母亲还是小孩的时候,她生活在祖父的威严统治下。她对自由与教育的追求并不被祖父认可,然而她还是抓住了大学招生的机会(类似恢复高考),上了母语的文学专业。然而大学之中的各学科的关系并非她之前的想象,英语专业此时是热门,不仅是洋气的代名词,还是通向外贸等金牌工作的钥匙。她对「文学解放心灵」的愿望在某种意义上落空了。她虽然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了解现在的热门工作,但凭着逃出原生家庭的信念还是坚定了对自己专业的维护。
毕业之后她按着本专业最常规的道路找了工作,并且结识了前夫。她本以为前夫也是追求心灵自由的人,然而没成想他也是愿意投身市场化的俗人。决心离开前夫后,她又找到了「语膜」的新工作。此时第一波市场化的浪潮已然湮灭,国家对传统文化的倡议使很多企业也转向了对母语的开发。于是她的价值又在新的工作中得到了确认。
到此为止,她自我实现的愿望一直受到历史浪潮的摆弄。当然了,她也隐隐知道她试图抓住的东西是那么脆弱,但是她总以否定的形式结束对自我的分析:我不是我爸要我做的人,我不是前夫那样的人,更重要的是,我的儿子不是前夫那样的人。然而儿子本身又是有点理工男,本来就不那么擅长学语言,也很难理解母亲心中的症结是什么。
母亲的滔滔不绝一方面是资本主义对言语行为的异化(她必须把随意的日常语言变成能被机器学习的数据库),一方面又是对儿子的权力压制。读后感www.simayi.net而儿子在学校和母亲的双重压迫下,陷入了失去语言能力的孤独中:既无法对自身的情绪进行理解,又无法与别人交流。(我不认为儿子能用英语表达心中所想。学校教授的语言是教条的、书面化的语言,这种教条的语言只能用来复读老师允许的大道理,却不能描述母子关系这样的私密空间。国际学校真的有人文教育吗?未必吧……)
她对「母职」的想象到了「国家精神」的程度:祖国/母语遇到的文化危机和她作为母亲遇到的危机是一样的。在凶恶地对待儿子之后,她突然领悟到自己好像又变成了父亲的样子,可这一切是怎么发展到这里的呢?她的精神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自己的精神启蒙时刻。代替实际上的父亲成为她的精神母亲的女教授主张用「母亲」的语言代替「父亲」的语言,来发掘母语中「拯救人心」的力量(这个女教授本来是被主流遗弃的作家,然后被平反在大学的角落里教书这样)。一直以来这种「母亲」的语言是她行事的准则,她的坚持引领她来到了现在的境况,然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比较奇妙的是,当初伤害母子关系的「语膜」在完成后反而成为了儿子自我赋权的工具。儿子借助了「母亲」对立面的力量实现他的自我实现:教育国际化、高科技助听器……儿子的叛逆是母亲的老路吗?或者我们相信下一代对他们的境况有更深刻的了解,所以可以更好地抓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