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
故人通贵绝相过, 门外真堪置雀罗。
我已幽慵僮更懒, 雨来春草一番多。
神宗熙宁三年(1070),王安石主持的变法达到高潮。司马光不满新法,但暂时又无力抗拒,于是从熙宁四年至元丰八年(1085),退居洛阳,仅任“坐享俸给,全无所掌”(《乞西京留台状》)的闲散职务,经营小筑,专意著书。本诗即写这一时期的生活情景。
诗题曰“闲居”,但诗人笔下展示的生活场面却不是优游闲散,而是内外交困;诗人的心情也不是恬淡安详,而是抑郁不平。首句谈到过去与自己持同一政见的老朋友,都纷纷随风转舵,投靠了新贵,与自己断绝了过从往来。次句慨叹昔日宾客盈门的盛况不再复来,如今门庭冷落到了真可以安置罗网捕捉鸟雀的地步。作者将自己在洛中的田庄名之曰“独乐园”,说明诗中描写的景况并非虚构。朋友如此冷淡,自己如此孤立,作者自然郁郁寡欢,衣冠也慵散不整。谁料家僮们又趁主人无心料理家务之机而大偷其懒,庭院不打扫,花草不修剪,致使一场春雨过后,野草蔓生,把大好的春光都淹没殆尽。这便是三四句描写的图景。
此诗内容与题目形成鲜明对比,因而具有强烈的讽刺意义。人情世态竟如此炎凉,“故人”僮仆皆如此势利,实在令人心寒齿冷!作者退居洛阳十五年,本是迫于形势;绝口不论时事,更非心甘情愿。从诗中可以看出,他并未忘怀国事。诗中对趋炎附势的“故人”的谴责,就流露出他对新法及其提倡、执行者的不满;对滋生的野草的厌恶,说明了他对这种闲居生活的反感。他希图重返京师,剪除“野草”,整顿朝纲。然而,革新派得到神宗的支持,恰如时当仲春,天降霖雨,遍地野草蓬蓬勃勃。作者只好望“草”兴叹,借诗遣怀了。
这首诗自然朴质,明白如话。前三句带有议论,直抒胸臆,不假藻饰。末句以景作结。全诗虽仅四句,却内涵丰富,耐人寻味,平易中有深致,浅显中见沉郁,显示了司马光作为一个“学者型”诗人的思想深度和艺术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