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史蘧庵先生招饮,即用先生喜予归自吴阊过访原韵
分手柳花天,雪向晴窗飘落。转眼葵肌初绣,又红欹阑角。 别来世事一番新,只吾徒犹昨。话到英雄失路,忽凉风索索。
这年陈维崧从吴阊(苏州古城门名,代指苏州)回到家乡宜兴(今属江苏),当时流寓在那里的明代名将史可法的弟弟史可程(字蘧庵)十分高兴。两人经常来往,诗酒唱和。这首词便是其中的一首。
上片前两句从上次分手落笔,那是在杨柳堆烟的春日,飞雪似的柳絮纷纷扬扬,飘落在晴日的窗前。尽管是追忆以前分手时的自然风光,但古代折柳送别的风俗已令人由此想见两人依依不舍和思绪绵绵的情形。临别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已春去夏来,庭院中的蜀葵已开始像锦缎般地织出,又一次染红了雕栏的一角。过去有的论者把“葵”说成是葵花,把“红”说成是其他的红花,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将“葵”与“红”分指两种花显然有悖词理,这里的“葵肌”应指蜀葵,蜀葵又名一丈红,锦葵科,夏日开红花(也有紫、黄、白色)。以“肌”喻花,甚饶韵致。后两句同样用景物的改变,点明再次相聚的时间。
换头两句承上,先以“别来”两字带过前片的时间转换;然后用世事的翻新和吾辈的如故对举相比。其中自有一番深意。众所周知,陈、史二人同处明、清易代之际,一个是明亡不仕、以气节自许的名士(词当作于康熙十八年应博学鸿词科前),一个是流寓他乡、抗清名将的亲弟弟。他们在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历史剧变后,仍保持着以往不与新朝合作的坚定信念,可谓心心相印、难能可贵。因此这两句既是自嘲式的感慨,又是纪实性的互勉。末两句点出正题和要害。古人最看重立身之本,他们往往以建功立业为人生目标。现在两人都无功名可言,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的。所以只要一接触这个话题,便不能不感到阵阵悲凉,以至于在炎热的夏天也会觉得有凉风索索吹来。“忽凉风索索”,在诉说到动情之处时猛然打住,以景语作结,余味曲包,言外实有无限感慨。
全词忆分手,记相见,有景有情,让人每读一过,总为之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