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
萍乡道中乍晴,卧舆中困甚,小憩柳塘。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注释】
酣酣:暖意。日脚:穿过云隙下射的日光。妍暖:风和日暖。扶头:酒名。这里指沉醉意。縠纹:这里指一圈圈的水纹。溶溶泄泄:荡漾貌。
【鉴赏】
乾道九年(1173)春,作者调知静江府、广西经略安抚使。赴任途中过萍乡,时雨方晴,作者乘轿困乏,小憩于柳塘,即兴写了这首词。这首词通过对春景的描绘,抒写人物的内心感受。全词融情于景,细腻柔和,工巧精美。
上阕写景。开头两句写“道中乍晴”景象。暖融融的阳光,穿过飘浮的紫云落到平地,风和日丽,暖气透过轻软的皮袄,浑身感受到热意。“破轻裘”几字,另有两种说法:一是因阳光暖和,而敞开了轻轻的皮衣,感受暖意;一是脱去冬衣,穿上轻裘。都似有理。“困人天色”三句意思是:雨后初晴,暖气薰薰的天气叫人乏困;浓浓的花香叫人沉醉,正午小憩于此,立刻叫人进入梦乡。“扶头”本指酒名,这里是指沉醉的意思。整个上阕,作者生动、细腻地刻画了对春慵的感受,描绘了柳塘小憩的恬美境界。
下阕抒情。“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春日的慵懒恰似池塘里的春水,一片片涟漪乏起春愁。作者把春慵比作水纹,巧妙化用了冯延巳《谒金门》中的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再加上一“愁”字,将困乏的感受描写得非常形象、非常传神。“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皱还休。”碧水缓缓荡漾,春风柔软无力,水面上皱起微波又被另外的微波抹去。这里“欲皱还休“四字,既生动地写出了池塘水波起伏荡漾、涟涟不已的动态,又暗含作者内心淡淡春愁的时隐时现。最后三句,作者以春塘水波的出没不止,描绘出春的慵闲和怅惘,如有所失,如有所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只好欲说还休的幽忧尽在其中。可谓构思新巧,情韵悠长。
全词意境空灵美妙,深得花间词之神韵。历代词评家很赞赏这首词,评为“字字温软,着其气息即醉”(沈际飞《草堂诗余别集》)。